海波荡漾,芳草萋萋。
海岸边一望无垠,一人高的荒草当中,到处都是黑烟滚滚,海边的盐场上,到处都是身穿粗布短裤,光着黑黝黝身子的百姓在煮盐。
自顺治十八年起,满清朝廷发布迁界令,整整十五年的时间,浙江沿海已不见煮盐的炊烟,随着义军入驻杭州府,拔桩填沟,荒地变成良田,海边的盐场也一一恢复。
“将军,浙江沿海的制盐地方虽小,但海水含盐量高,近海的岛屿又多,因而,盐场分布广泛,可谓取之不尽的天然盐仓。钱塘江北岸的海宁,宁波府的北仑大榭,自古以来都是产盐的圣地。”
海岸边,宁波知府王琰向王和垚禀报,恭恭敬敬。
浙江“叛军”,清一色的二十岁年轻人,个个“短发贼”,人人胆大包天。但眼前的这位将军,却又与其他“贼首”似乎大不一样。
这位“叛军贼首”,身上有一种与年龄不太符合的稳重,见多识广,冷静睿智,似乎无所不能。
这人,恐怕天生就是造反的料。
“海宁的盐场,恢复起来了吗?”
王和垚下意识问道。
他只是关注了宁波沿海,钱塘江对岸的海宁,倒没有注意。
“将军,鲁大人正在海宁那边操持盐务。海宁的盐场多,场地也好,有二十多个,恐怕马上就要出盐了!”
陈遘在一旁补充。
有宁波知府王琰在,他不能再以“五哥”相称。
他指着煮盐的简易工棚,继续说道
“将军,每次大潮过后,海水退去,海滩上就会露出一层雪白的盐花。百姓来到滩涂上,将这层盐花连同底下黏连的滩泥一同刮走,再将盐泥搬运至土台进行晾晒,然后用海水淋滤盐泥,获得卤水,再将卤水于盐灶上熬煮成盐。”
王和垚点点头,感慨道“百姓不易啊!”
站在岸边,晒一会都会浑身湿透,更不用说干活了。
看这岸边的树桩,原来应该有些树木,不知什么时候,被砍伐殆尽了。
“将军,灶丁煮盐,官府收付,再交于商贾转运贩卖,整个浙江海边就活起来了。将军活民无数,百姓人人感激。不过……”
王琰看了一眼陈遘,支支吾吾,王和垚眼皮一抬。
“王大人,我出身贫寒,知道民生疾苦,百姓不易。你有话直说,不必吞吞吐吐。”
“是是是!”
王琰赶紧道“将军,这些煮盐的灶丁是怕恢复盐政以后,他们被编回灶籍,因此忧心忡忡。”
“宁波府衙出一份告示,没有灶籍,只有良家百姓一说。煮盐自由。”
王和垚摇摇头,随即好奇道“灶丁们煮盐,挣的钱不够生计吗?怎么会担心编入灶籍?”
自古海边煮盐,灶丁便会划入灶籍,相比种田,煮盐或许辛苦一些,但没有苛捐杂税,收入一般都有保障。
老实巴交的海边百姓,为什么会担心这些?
“还不是将军的授田令,陈将军在宁波府招募水手操练,那些年轻汉子前来从军者不少。有些百姓担心编入灶籍,家人无法从军,因而抱怨。”
陈遘指着海边的几艘战船,上面及岸边,似乎都是精壮汉子。一些汉子正在操练游水,游到水中的小船,然后纷纷回游,就像水里的鱼儿一样。
“将军,这些水手水性好,身强体壮,只要稍加操练,便是好兵。现在只缺战船,一般的渔船派不上用场。”
王和垚看了一眼陈遘,收回了目光。
他只是刚刚提出了授田,陈遘这家伙就迫不及待在宁波府散布谣言,招募水手。
战船、水师、海军……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战船,怎么在江南水乡纵横交错?
“将军,台州、温州的盐场也开始煮盐,当地官府派人前来,要将产盐送到宁波府,将军该如何处置?”
王琰小心翼翼禀报。
王和垚冷冷一笑“屈先生,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