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亚在心里抹了一把汗。
幸好,粥是好吃的,食客的心情看起来也不错。
自从塔塔回到家,她晚上就总是失眠,利亚就会给塔塔念些俄语童话故事,最后念得自己都要睡着了,也不知道是哄她还是哄自己。
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习惯,利亚总觉得,俄语很适合用来念那些两三行念不完的东西,信也好,故事也好。
失眠时的俄语故事就像是呼啸寒风中家里的壁炉。
利亚想,今天晚上如果塔塔再不想睡,那就是睡够了的原因了。
“安娜什么时候结婚她说了没?”
塔塔边说着边用勺子刮了刮粘在锅底的粥,再捞起肉眼可见的最后一颗瑶柱放进嘴里。
利亚找了几颗自己的给塔塔捞过去。
利亚在处理赋文的事情的那段时间父母给她寄了些新鲜的冻干瑶柱过来,每一颗都呈淡黄色,大只且完整饱满,今天利亚正好趁这个机会赶紧吃掉些。
“具体什么时候没说,只是说了一个月后,请柬她会寄过来。”
塔塔把利亚给的那几颗瑶柱用陶瓷勺底按进了粥里搅了搅:“你也去吗?她说了她请你了没?”
“没说,但我告诉她我不去了,”利亚其实没有很认真在听塔塔的问题,一整顿饭,她都在观察塔塔的情绪,“你现在心情怎么样?睡这两天好点了吗?”
利亚觉得这两天经历的事情有点“休克疗法”,可能是塔塔的俄国基因吧,睡个长觉,就像是重启因为同时运行的程序太多而罢工的电脑。
塔塔也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好一点了,她只是知道自己没有刚知道那破事的时候那么闷着了。
利亚这几天一直都很在意她的情绪,她当然是知道的,但有些想不明白的,必须要接受的事情塔塔必须也只能自己想明白,利亚能做的也只是照顾她而已。
不管是早点回家陪着她还是在她失眠的时候给她念什么故事,利亚也只能做到这样而已,不说利亚,任何人来也都只能做到这样而已。
而利亚的优势则在于,塔塔不会介意她在家里做出任何事情。
碗筷都收拾掉洗干净之后塔塔在水槽边切水果,而利亚在沙发上工作。
敲字的声音和水果刀碰到案板的声音此起彼伏,杂乱,但稳当。
就像这个世界的杂音和她们的生活。
塔塔端着水果平盘和随意插在桃子上的两根金属小叉子走到沙发前脱了鞋子靠上来的时候利亚也差不多搞定今天的工作。
“猜怎么着?”塔塔咬了一口叉子上的桃子果肉,咀嚼了几下,“我好像是才开始慢慢接受这个世界就是很不公平的。”
相对公平。利亚想。
但她没有马上提出自己的异议,而是选择继续听下去。
“你还记得吗?上一次,那个上了新闻的?”见利亚点了点头,塔塔继续说,“那个时候我以为事情就结束了,我是说,不公平就结束了,但不知道是谁,也许是命运,非要我认清现实。不公平是一直都在的,就像生病,痊愈以后并不代表就不会再生病了,只要活着就会生病,只要活着就会有不公平。你的肠胃病一直就没好过,就像这个世界的不公平一直都没断过一样。我希望你能随心地吃冰冷的东西,就像我希望我参加的每场比赛都只有实力之间的较量一样。”
利亚咽下嘴里嚼得差不多的桃子肉,舔了舔唇上沾着的薄薄一层甜渍。
“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跟不公平相处?”
塔塔把手上的叉子插进第二块桃子果肉里,桃子的汁水随着叉子的插入渗了出来、
塔塔很干脆地咬住这块果肉使之与金属的餐具分离。
“我需要变得更厉害,我要他们黑不掉我的奖,我要用实力证明没有人可以在有我的比赛里搞小动作。”
“如果可以呢?”
利亚关掉电脑,放到一旁的沙发上。
“那么那个时候我也不需要靠奖项证明我自己了。这个圈子里,实力至上。”
塔塔嘴里的还没嚼完,但她却已经恶狠狠地把叉子插进了第三块果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