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劲的水流如同无数只冰冷的利爪在全身击打撕抓。黑发在潮水中扬起,臂膀相拥,身体紧贴,疾速流过的水带走了热量,唯一积聚体温的是吻在一起的嘴唇。
白玉堂拥着展昭,双脚踩水,在激流中努力向洞顶浮去。离顶越来越近,两人仰面警惕观望,水中扑来盘根错节的石柱石骨,如同远古猛兽的长牙,一旦稍不小心撞到上面,足以削肉断肢。
白玉堂一臂抱着展昭,另一臂和两腿敏捷划动,在石剑石牙间穿行,和水流的方向抗争。
我的猫儿……
白玉堂死命盯着前方,带着展昭随流翻滚,浮沉避绕,尽可能不伤到怀里的人。实在躲不过,宁可用自己身体擦过危岩。身后丝丝缕缕挂出血雾,转眼又被急流冲得无影无踪。
闭在胸中的一口气渐渐用尽。肺叶嘶嘶抗议,胸廓挣命开合,视野阵阵模糊,而前面仍然是无穷无尽的水。
还有多远才有无水的空间?或者,根本就没有空间!
可是,臂弯环着熟悉的身体,猫儿真实地存在着,而且在努力配合他的运动方向。他能感觉到自己减弱划水力量时,展昭就会拼力补上。白玉堂知道展昭和他一样难受,甚至更难受,但是他更清楚,无论什么样的情形下展昭都不会主动放弃,现在就更不能。
死可同穴,这一点已无悬念。
然而,我要的是,生能朝暮。
白玉堂喉咙翕动一下,在充血的视野中,继续向前挣扎。
一秒钟的时间距离被感觉拉成无限远。沧海桑田的变迁,也不过是这样的长久而短暂。
耳鼓突然刺痛,是水压骤减的信号!水势有稍缓的兆头,说明前面不远处有大到水流不能完全灌满的空间!
一线希望刚刚射进脑海,白玉堂就觉得胸肩突然被狠狠勒住,骤停的强大惯性让他险些放手了展昭。
旁边斜出的一丛凌乱石丝牢牢绞住了他身上的枪带和弹链!
因为绑得结实,加上水流湍急,难忍的痛楚撕扯着白玉堂,如同车裂。
白玉堂眼前一阵发黑,紧咬牙关聚起眼神,最后看了展昭一眼。
然后,白玉堂松手。
猫儿,对不起。
你要的朝暮,我欠了。
活下去。
你要给爷活下去!
整个人都空了。一生都空了。
这样的湍流之中,一松手,就遥不可及。
白玉堂闭上眼睛。
我的猫儿……
猫儿一定会活下去……在梦想粉碎,希望破灭,爱情割裂以后,只靠意志活下去。
就像你从前那样。
猫儿,我死,谁说不是天意。
把你,还给你的家国天下。
从此,干净利落再无牵挂。
只当,从未相逢。
白玉堂只觉得密封在胸中的一腔鲜血都被沉重的河水压得迸出体表,散进奔涌的大潮。他再也承受不住身心俱碎的痛楚,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