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磁的嗓音阴恻恻响起,慕鸾眉间一跳,垂眸看去。
那张冷白的面容透着几分憔悴,轻阖的眼帘没有丝毫动静,仿佛方才的话语只是一道幻听。
然而下一刻,便见他眼帘之下动了动,继而轻轻掀起,露出那抹深邃的暗色。
淳于淮书就坐在他跟前,一眼便对上那泛冷的眸子,瞬间像是被毒哑了般,咽了咽嗓子,眼神飘忽不定地四下晃悠,低声嘟囔道:“不让说就不让说呗……”
“滚出去。”
低沉的嗓音没有丝毫起伏,却莫名透着彻骨的冷意。
淳于淮书倒是识相,理了理身上有些凌乱的衣襟,二话不说起身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他灰溜溜在车夫旁坐下时,车夫还愣愣偏头看着他。
淳于淮书眨了眨眼,不自在地挥着长袖扇了扇风,道:“里头憋闷死了,热的我都喘不上气,还是外头凉快些。”
他一边说着,一边兀自在车辕边上坐下。
车夫呐呐收回目光,望着眼前纷飞的大雪,不自觉搓了搓冰凉的手,不解地又回望了一眼身侧的人。
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深灰色长衫上已经被雪花打湿了一片。
车夫动了动唇瓣,想让他坐进来一些,但是看着他潇洒享受的模样,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淳于淮书一脸木然地望着远方,直到觉察到车夫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了,才缓缓嘘出一口白气来,悄悄将发僵的手指一点点缩进衣袖中。
马车内,慕鸾抿着唇,却压不住唇角那抹轻柔的笑意。
她拉过一旁干净的毯子盖在他身上,又往他手里塞了个汤婆子,道:“你感觉怎么样?”
他明明醒着,可刚才淳于淮书在他身上缝缝补补时,他竟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伤口不长在他身上一般。
究竟要经历过多少次重伤的洗礼,才能这般面不改色?
他不痛吗?
怎么可能呢,他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如何能不疼?
君昭眸中的冷光早已散去,带着几分慵懒的意味,艰难翻了翻身,脸朝里靠近慕鸾的身子,低声道:“好得很。”
他将手探出毯子,悄悄自慕鸾身后环住了她的腰身,道:“就是有些痒。”
慕鸾听了前半句话,便知小疯子又在耍性子。
他身上可不止一道裂开的口子,足足有三道深浅不一的口子。
又经过淳于淮书的一番磋磨,若换做是普通人怕是早已性命不保,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云淡风轻地带过。
可听到后半句话,慕鸾不由揪紧了心,轻声道:“哪里痒?”
她柔软的手轻覆在他后背上,以为他翻身是后背不舒服。
君昭感受着鼻间柔软的气息,唇角微不可察勾了勾,缓缓闭上眼睛,又往她小肚子上蹭了蹭,悠悠开口道:“心痒。”
慕鸾愣了愣,他胸口上就划拉着一道伤口,估计是药物刺激,难免会有些难受。
她抿着唇,认真想了想,放开口道:“伤口有些深,是会疼的,要不……我给你吹吹?”
君昭闻言,合上的眼帘又缓缓撑起,眼底搅着晦暗不明的光,语气虚弱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