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淡淡应了一声,自己便先出去了。
我望着门口的帘子有片刻的愣怔,然随即又站了起来,跟着他往外头走。出了过道,雨点忽然落下来,我又折回去取了一把伞,扶着他的轮椅背,问他要去哪儿。
他偏过头回我道:“去国子监西边那间酒肆罢。”
那间酒肆我不常去,因为格调实在与我勤俭节约的本质太不相符了,何况我平日里并不怎么喝酒。令我想不明白的是,成徽这种清心寡欲的人怎会突然要去酒肆这种地方?
酒肆里的人不多,大约是还未到时辰。然刚坐下来一会儿,便看得外面天色彻底暗了下去。天气微冷,我要了一碗羊肉汤,稍稍喝了些酒。
成徽好几次欲言又止,我看着周围不断多起来的人道:“你看我们吃完了占着座位也不好,外头还下雨呢,你有什么话快说,我还打算趁早去连翘那里呢。”
他轻叹道:“听说……陶里和赵彰回西京了。”
消息挺灵通。我敷衍着应了一声,从餐碟里找了块点心吃。
他依旧语气淡漠:“所以这两天,你都不打算回赵府了么?”
我闷着头继续吃点心,他说得委实是大实话,我最近的确打算离赵府远一点。
“连永。”
“恩?”原来没有孙正林那厮,我同成徽之间也只能陷入这样尴尬的沉默。
他似乎叹了一声,皱眉轻抿了一口酒:“你有没有想过,你放不下赵怀宁,并不是因为你有多喜欢他。”
这块烤鱼里头好像有硬刺,我仰头灌了一口酒,想将它咽下去。
“那时候你总说自己只是毫无指望地想对他好,即便没有结果也无所谓。可等一个人那么多年,又怎会甘心放弃曾经那么努力的自己。可惜,他于你而言,却只是年少时候的一段尴尬回忆,就如同卡在喉咙口的鱼刺,进退两难。”
我又试图咽了一次,一阵疼。这鱼骨头要是长得显眼点,就不会这么容易发生卡喉咙的事了。
我皱皱眉,听得他继续道:“你在乎且舍不得丢弃的,并不是赵怀宁这个人,你只是舍不得以前的自己,舍不得自己付出的那些努力。”他将旁边的一罐子醋推过来:“你不甘心而已。”
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你们便迫不及待纷纷跳出来提醒我曾记的自己多么愚蠢,如今的我又如何执迷不悟。回忆没有错,我亦没有整日将其挂在嘴边缅怀悼念。你要我忘掉,不可能。你不想听,我可以绝口不提。谁会忍心将年少时候的自己丢掉呢?那些小小心思与情愫,于我而言,也只有那时候自己才会有。
我给自己灌了一口醋,又拿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将鱼刺咽了下去。
我“啊”了几声,低头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好不容易破费一次,出来就说这些未免太铺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