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昆仑以南,落日岭。
这两日的风雪过于盛了,一个时辰前有人踩过的脚印现下去瞧却已经瞧不大见了。
苏瑶歌用刀将路边枯树上延出的冰棱斩断,颇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她视线所及,叶问颜只穿了一身素白袍子,外头加了件褐色的毛皮大氅。他脚步规律,一步一步走在她身后。
自接近落日岭始,他脸上的神情就愈发平静。
早先派出来的人在前方开路,苏瑶歌退后几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ldo;快到了。&rdo;
&ldo;嗯。&rdo;
他平平静静应一声,面如止水。手里握着长生剑,手指也依旧是放松的。
像是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苏瑶歌却知道,这不过是他刻意造出的假象而已。苏涵一死,他手底下的情报网必然由此大伤元气,而此时内忧外患,他不允许自己就这么因此倒下。
只有不倒下,才可以……报仇。她忽然侧过头去,有些不想看到他眼底神色。
前方的人突然道:&ldo;公子,我们到了。&rdo;
叶问颜顿住脚步,随即微微仰起头,感觉正有雪花自空中落下来。他闭了眼,握着长生剑的手指紧了紧,很快就开口道:&ldo;走吧。&rdo;
李殷祺所说的,苏涵葬身之地便是先前那一块雪林。
那是一处尚算密集的树林,从位置看,离风来林也不算很远。叶问颜的目光从树身上的剑痕掠过,随即缓步上前,拔出长生剑,在树上劈砍了两下。
苏瑶歌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叶问颜又回身,在众属的目光下,渐渐蹲下身子,看着地上那一块隐隐透出血色的雪地。
&ldo;凿开。&rdo;
众人依言行动,很快便把覆在上头的积雪凿开来。叶问颜一直神色平静地看着那几乎被雪稀释的血色。待到积雪凿开,他微微伸手,摸了摸狼藉的地面。
看他的模样,苏瑶歌知道他有话要说,也蹲下来,道:&ldo;看这个血迹,阿涵当是迎了许多回,是力竭而亡的……&rdo;
&ldo;是。&rdo;叶问颜道,&ldo;她身负唐门七秀两门武艺,若是要潜逃不是难事。除非对方穷追不舍,且……有她难以应对的人。&rdo;
&ldo;谁?&rdo;
叶问颜站起身,又去四周看了看,又道:&ldo;她……生前力战,应是为了给谁争取时间。不然以她的身法,要逃回凛风堡也不是难事。&rdo;
&ldo;给阿舟姑娘吗?给李殷祺报信的似乎便是她。&rdo;
叶问颜没有回答,他淡淡锁眉,良久才道:&ldo;不,不像。阿舟这几年敢独身闯荡江湖,本就不是简单角色。她周围即便没有人护送,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况且阿涵很清楚,对方是冲着她来的,这里离凛风堡的防卫线又很近,阿舟却是逃回飞沙关……昆仑到飞沙关的路途遥远,阿涵本就不是让阿舟去报信求援。&rdo;
&ldo;她是……&rdo;苏瑶歌越听越觉得不对,&ldo;她是为了支开阿舟?为什么?&rdo;
&ldo;大概是因为……&rdo;叶问颜手指按在一颗树身上,目光停留在其上的一道痕迹上,&ldo;那是一个她又爱又恨的人吧。&rdo;
苏瑶歌眉头猛地一跳。
&ldo;是……沈朔?&rdo;
&ldo;也许是,&rdo;叶问颜道,却已经转身走出去,&ldo;走吧,去凛风堡。&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