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两天便是新城主的接任仪式,所以全城到哪儿几乎都在讨论接任仪式相关的事。路行雪与扶渊坐在酒楼大堂,没过多久,便将洗雪城灾后的事情与新城主接任的事情听了个大概。简单概括下就是,前城主路行雪为一己私欲,竟丧尽天良拿满城百姓陪葬,不仅毁坏护城大阵,还故意破坏鬼哭涯封印,致使鬼气侵袭洗雪城,无数城民死去。若不是危难关头雪月宗赶来援救,后又有少年英雄路远不顾自身安危,为救满城百姓只身奔赴鬼哭涯,重新将封印修补好。这一次的灾祸,丝毫不输二十年前那场鬼哭涯之乱。但让人感到讽刺的是,二十年前的鬼哭涯之乱,鱼容夫人挺身而出,以自身血肉饲喂饿鬼,守护全城百姓。而二十年后,身为鱼容夫人的儿子,路行雪却倒行逆施,残忍无道,为泄私愤,不惜将全城百姓拖入饿鬼深渊。许多人边说边摇头感慨,说鱼容夫人有路行雪这样的儿子,只怕在天之灵都不会安息,比较起来,路远公子倒更像鱼容夫人的儿子。“啪!”手中的杯子被路行雪捏得碎成两瓣,里面的水洒出来,破口边缘划破掌心细嫩皮肤,他却似毫无所觉,眉头微蹙,神情有些冷。扶渊赶紧抓起路行雪的手察看,看到掌心的血不由皱眉,一边给他上药止血,一边压低声音叹着气道:“难得见你气成这样,那路远倒也算有些本事……只是你别拿自己出气,咱们去打弟弟出气,一个不够,就打一群,再不成,灭个门也行。”他说到这里,抬头朝路行雪笑了笑。“反正咱俩屠人满门的恶名已经传开,屠一家是屠,屠两家也是屠,你说是吧?”在归雪城,扶渊不好再叫路行雪“城主”,虽然他是不怕什么,但他知道,路行雪很不喜欢麻烦。不想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惹得路行雪心烦,扶渊不介意暂时委屈一下自己。将路行雪的手仔细包扎好,扶渊没有放开路行雪的手,而是握在手里,路行雪也一时忘了抽回。“天下间倒打一耙的人,真是哪里都不缺……鬼哭涯的封印为什么会破,洗雪城的护城大阵为什么会出问题,我相信真正明白的人有很多,但会说出口的人,却一个也没有。”扶渊说着嘲讽一笑,轻轻握了握路行雪的手。“为这些人的无耻气着自己,没必要。”对于人性,扶渊已没有半点期待,无论人们做出什么事来,他都不会感到惊讶。可以说,轮回无数次,路行雪是唯一能引起他兴趣的意外,所幸相处这么久下来,不曾让他失望过,反而有种越陷越深的感觉……路行雪没去看扶渊此刻脸上的神情,他淡淡扫了圈大堂里其他人,发现这些人在提起路远时,脸上是真切的推崇与感激,而说起自己时,则是深深的嫌弃与憎恨。他当日之所以看似毫无反抗地被逼跳入鬼哭涯,除了活够了懒得折腾外,更重要的是,他大概能猜测到自己死后会发生什么。而在黄泉走了一遭,尤其见到娘亲姬鱼容留下的执念后,路行雪已经弄清楚当初发生的很多事。他什么都不做,任凭那些人逼死自己,其实就已经是最大的报复。他的命,不仅关连着鬼哭涯的封印,也牵连着洗雪城的护城大阵。那些人以为杀了他,只要换一个城主,便能有他们想要的生活——却不知,他的死,正是灾难的开始。有什么比将一个人视作仇敌,想尽办法杀掉对方后,却发现对方是自己唯一的生存希望,更加让人崩溃的事情呢?事态的前半段,其实都是在按照路行雪的预想在发生,至少护城大阵破后,胥游与郦家主等人,就非常后悔路行雪的死。只是不知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舆论发生了偏移,又或者,有人插手,将真相隐瞒,编织了一个巨大谎言,欺瞒洗雪城,欺瞒整个天下。而这种事情,绝不是一个路远,又或者郦家能够做到的。听风楼。水连空最近有些无聊,自从暴戾城主路行雪被逼跳了鬼哭涯后,洗雪城的八卦便少了很多。后来听说路行雪没死,和他一起的那个扶家小子也没死,一起从鬼哭涯爬了回来。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鬼哭涯经历了什么,更不知道两人是如何活着从鬼哭涯出来的。这么多年来,这两人恐怕是唯二能活着从鬼哭涯离开的人。真的好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啊。水连空举着酒壶,直接对准壶口来了一口,旁边伺立的美人捧着一盘葡萄,上前两步柔声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