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与亲友渐行渐远,修行才刚起步,就被迫断情绝爱;而亲人死在眼前,他却无能为力。这就是修行者所追求的吗?牛蛋毫无章法地对扶渊出手,一边大声嘶吼,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满是泪水。“他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他只是个普通人啊,为什么死了还不能安生?”“修行者了不起啊,修行者就可以随意践踏他人性命,随意拿捏别人的生死吗?!”这一刻,他好像忘了自己也是名修行者,像个被一颗虚幻糖果哄骗得失去所有的孩童,委屈地哭喊着。扶渊看猴戏一般任他攻击几下,然后很快又厌倦,抬起一脚将人踹飞出去,末了甩了甩袖子,嫌弃道:“朝我哭什么,我又不是你爹,还能拿糖哄你不成。”原本要数落路行雪罪状的胥游有些说不下去了,他怔怔望着扶渊,嘴巴张了张,“你——”桑铃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指着扶渊嗓音尖利地喊道:“你们两个是一伙的!在洗雪城就是,所有人都被你骗了,你根本不是被路行雪抓走的,你是他的帮凶!”最后一句铿锵有力,仿佛都能听到回音。“我和阿雪当然是一伙的。”扶渊听得还很高兴,弯起眼角笑了笑,却在下一刻毫无预兆地笑容一收,“倒是你们——”他目光淡淡扫过胥游等一众仙门弟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弧度。“大难临头了,蠢货们。”“你骂谁蠢货?”桑铃怒道。扶渊却懒得理她,走到路行雪身边,牵起他的手,担忧地道:“还能坚持吗?”路行雪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忽然扯着扶渊猛地向旁边退了两步。一抹黑光擦着扶渊的发丝飞过。“嘎吱”“嘎吱”——诡异的声响从旁边的小树林传来,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去,然后便看到一个全身笼罩在黑雾中的黑色身影走出来。黑色身影经过的地方,花草枝叶被腐蚀,只留下一块焦黑土地,“嗞嗞”冒着白烟。“这是什么鬼东西?!”桑铃尖声大叫,显然是被吓到了,村民更是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可怕的东西,纷纷喊叫着逃散。只有牛蛋愣在原地没动,透过黑雾,依稀能看到黑影的五官,那让他感到一丝熟悉。黑影出现后并没有攻击众人,而是走向地上那具干瘪枯尸,艰难跪倒,手按在破开的洞口处,黑雾从洞口涌进干尸身体。没过多久,干尸那破开的大洞竟然愈合了。下一刻,尸体睁开了眼睛。“诈、诈尸了?!”看到这一幕,不管是村民还是仙门弟子,都被震住了,一股寒气自脚底而生。干尸爬了起来,与黑影紧挨着并排站在一起,莫名有些缱绻意味。黑影身上的雾散去许多,露出原本身段——那是一名女子,或者准确点说,是一具女性干尸。牛蛋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梦呓般出声喊道:“嫂、嫂子?”这人居然是当年那个新娘,也是牛蛋的嫂子,在丈夫下葬当晚消失不见,所有人都默认她殉情了。“这是什么邪魔?”最初的惊惧诧异过后,身为正统仙门的责任心占了上风,胥游与旷越几名仙门弟子纷纷抽出武器围上来。牛蛋还愣在原地没动,那黑影无视了围过来的仙门弟子,凹陷的眼眶里两颗漆黑眼珠望向牛蛋,用嘶哑难听到极点的声音缓缓说道:“乱象已生,若要保命,需有生机滋补自身。”“生机可修炼而得,亦可剥夺他人生机……”黑影一字一句说得缓慢,漆黑的嘴角似微微翘起个弧度,充满恶意地道,“血肉心脏,修为灵力,皆是……大补之物。”“妖言惑众!”胥游知道不能再说她说下去,举剑刺过去,黑雾迷漫开来,见识过黑雾的厉害,现在只有炼气修为的胥游不敢硬拼,赶紧后退。待黑雾消散后,原地已不见两具干尸影子,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坟坑。“乱象……生机……“胥游喃喃念叨几声,这简短一段话,简直让人遍体生寒。他忽然感觉到四周安静得过分,缓缓抬头,四下环顾,越看心中越惊。先前逃散的村民不知何时重新聚拢来,将修行者围在中间,他们一改以往卑微瑟缩的模样,眼睛直勾勾盯着这些仙门弟子,脸上挂着诡异笑容。那一双双眼睛里闪烁着幽光,偶尔舔舐下嘴唇,像是饿了许久的野兽,正等待着进食。一瞬间,猎人与猎物的角色进行了转换。明明是毫无修为,平日里随手可捏死的蝼蚁般的存在,此刻却带给了他们极大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