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道:&ldo;我又给你闯了祸,你可会埋怨我?&rdo;马占笑了笑,眼睛眯起来,像对温润的月牙,他过一会对我说:&ldo;我回家打了罗棋。&rdo;我一愣,什么也没说。
他给我披上棉被,轻轻揉我面上淤痕,粗糙的手指磨在脸上叫我安下心来。
他的手拍着我轻声说:&ldo;我从小长在贫民窟里,饿过肚子,掏过垃圾,挨了那么多个严寒日子。一到丁家,就被那么高那么大的房子吓着了。
丁荣平的父亲嫌弃我,他要下人给我取了名字,丁荣平一见我就问:&lso;这是哪找来的野种?&rso;我那时受的白眼能摞成一山高,可我不在乎。
丁家里再艰难也好过冷嗖嗖的破街,对我一个不清不楚的贱种已是足够。只是住在那所挡风雨的大房子里,我总想起在孤儿院时遇到的玫太太,她身上有股淡淡的甜香味,我多想好好闻一闻可又远远的不敢靠进。&rdo;
他抱我的手又紧了紧,下巴抵着我的头,一摇一晃的像在荡秋千:&ldo;我记得那会儿刚有了自己的枪,丁荣平笑着给我说我是丁家养的狗,主子高兴了就赏根肉骨头,他们要恼了便还把我扔回原处。
你想不到,瑶瑶,你想不到,那么黑的晚上,风里夹着冰渣子,从窗户灌进来抽到脸上是什么滋味。我不想再回到那里去,所以我忍着,也记着,牙咬碎了咽到肚子里。
我只想有朝一日能再看一眼玫太太,问问她为什么不要自己的孩子。&rdo;
他捏着我的脸,狠狠吻着我,瞪着眼睛不知是爱是怨,我脊背上微微泛着寒瑟,却被他箍着动弹不得:&ldo;他们给我说,玫太太不要我了,她在封家照顾别人的孩子,再也想不起我来。
后来封家败落后,我辗转找到你们,我想带她走,可是她死也不肯,苦脸笑着说:瑶瑶会生气。
瑶瑶,瑶瑶,我那时多恨你,恨得每夜都睡不着,恨得牙也要磨碎了,仿佛那些个辛酸苦楚都白受了。
可是当我见到你,你穿着月白袍子倚在塌上,大眼睛一跳一跳,我怀着怒气抚摸你,你身上又凉又软。
那些个日日夜夜的怨恨就像太阳底下的露水,我听着它们&lso;呲呲&rso;响着化为乌有。&rdo;
马占说到这里笑一笑,他把脸埋在我怀里,宽大的肩膀一抽一抽,嘴里喃喃的似乎还在说着什么,我心里一荡一荡听不分明,他再抬起头来,轻轻笑着,眼里漾着爱怜:&ldo;瑶瑶,我那时只有一个念头,我要你做我的人,整日整夜里,只准想着我。&rdo;
马占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他皱着眉固执又迷惘。我看着他,也笑了,在这份缱绻深情里不能自已。
多希望他的眼里真盛着一泊水,自己一头扎进去,再不回这个烦恼的人间了。
我给他迷得魔障了,抛开积在心里的怨愤和委屈,雪白的双臂缠上他:&ldo;马占,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整日整夜只想着你一人。&rdo;
第29章
马占把丁荣安的尸体沉进东海里,我们各怀忐忑思量如何应对将来,那些日子倒有了难得的和慕。
一个月后丁荣安的死讯如石沉大海,丁家仍是风平浪静。马占调笑道:&ldo;搞不好丁荣平早看他那个弟弟不顺眼,他死也就死了,没人会追究。&rdo;
我窝在床上不经意道:&ldo;你跟他们处的久了也明白,丁荣安是个金玉其外的世家公子,他平日里做事莽撞蛮横,若是丁荣平有心排挤,哪会把这么个没心机的小子留这么多年?&rdo;马占却满不在乎哈哈笑起来:&ldo;那又如何?我也不打算做一辈子走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