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榕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后退半步。
就在这时,一柄雪亮弯刀,架在了曹县令手腕上。
再近一寸,就能断他右手。
持刀的耶律尧眉目含煞,唇角含笑:“放开。”
刀刃在肌理上破开浅浅血口,曹县令疼得一哆嗦,下意识放开手。
抬头看去,身姿高阔的青年垂眸看他。焦黑大堂只点了几根残烛,青年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
能看出面容俊美深邃,但隐有重瞳,黑蓝交错,显得危险叵测。
高大的影子覆盖下来,竟似上古神话里的邪神。
耶律尧满意地收回了弯刀,他用一种近乎亲昵的语气,对曹县令说道:
“容小姐人好脸皮薄,有的话不方便说,我来。你儿子有没有派人放火,一问随从便知,别想揣着明白装糊涂。”
曹县令:“那、那——”
耶律尧又道:“至于中毒,经脉逆行,僵硬而死,全身血管如蛛网,是西域常见的‘琵琶行’。你儿子后院那些女人,有没有西域的?若有,十有八九脱不开干系。别告诉我那些女人都是自愿跟的他!”
似乎被说中了,曹县令僵了僵:“但他怎么会在这里!”
耶律尧冷冷道:“我让人绑来的,怎么,有意见?”
曹县令张目结舌,“啊”了半天,没哆嗦出一个字。
耶律尧用刀鞘,拍了拍男人侧脸,说威胁也不算,但语气令人毛骨悚然:“曹县令,我知道您听得懂好赖话。我们体体面面把容小姐说的几件事,善后好,您看可行?”
曹县令攥着儿子冰冷的手,哆嗦好一会儿,才道:“好、好……”
干脆利落给了人一记下马威,耶律尧识趣地准备离开。
他侧过头,对宣榕道:“快晚上了,我先回去休息,有事随时喊我。”
又对去而复返的容渡问道:“可有我的房间?”
容渡正在为小孩子们派发房号,闻言哽了哽。
他没想到耶律尧这般不客气,但礼数周到,确实为这位不速之客备了房。深呼吸了口气,才抛出一块房牌和钥匙:“百福客栈,天字号秋月居。”
“多谢。”
耶律尧右手提刀,左手接住门牌钥匙,对宣榕微一颔首,快步离开了。
宣榕思忖着回了一句:“嗯。”
她望着耶律尧步履匆匆的背影,总觉得……他走得有点急。
*
耶律尧确实走得急。
刚出大门,那只竹叶青就从指尖猛蹿而上,露出尖牙,刺入他脖颈上的青色血管。
他恍若未觉,只在小蛇疲惫松口后,抬手接住。
像是在按捺躁动戾气,语气不怎么好:“果然是刚破壳的,不堪大用。”
小蛇委屈地缠成了一团。
夕阳终落,夜色渐浓,巷道两边槐树夹道。
百福客栈在闹市,离他专程摆的茶铺不远,耶律尧很容易找到了,在客栈小二的殷勤招待下,入了房。
然后虚掩房门,靠坐长椅,闭目,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