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工作还是谢院长从刘书记那儿给我抢来的呢。”李敏打开电脑,说:“写作文我不打怵,还真就没写过悼词。”
“你可以让工会主席或者院办主任替你写啊。”
“是可以啊。但我写的和他们写的,罗主任一定会分辨出来。不然还不如让刘书记去念工会那换了人名的通用稿。再说我都答应谢师兄了,就把这事儿做完美了。”李敏点开word,皱起好看的眉头,嘟嘟囔囔道:“今天我怀着沉痛的心情,代表省院的全体医护人员”
“你太抬举他了。”严虹气咻咻的。
“他死都死了,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彩虹儿,毛主席希望他身后能得到三七开,邓公希望自己能五五开,你觉得杨大夫这人会是多少?他那毛病比起他这些年的工作成绩,我不说他活人无数吧,总的来说他是个合格的外科大夫。”
“你还是总把人往好处想。”
“我不得不啊。”
“谁逼你了?”
“没人逼我。我跟你说心里话,我这么做,不仅是为了杨宇和容主任,主要是有罗主任那年替我挨的那一下子,不然我脸上就得有三道疤。嗯,还有,杨宇管我叫了二十多年老师,他儿子你也见过了,我都答应杨宇收他儿子了,你说是不是?”
“好吧。你有理。”严虹不得不点头。但她看不过眼李敏那一指禅的慢功夫,就说:“你起来,我替你打字。”
“好,我打字是慢。”李敏笑着让位置。
“那是你老早就当主任,有人替你干活,病历打少了。”
“嗯,你说的对。……杨卫国同志是百姓的好医生,是一位令人敬佩的外科大夫……他几十年如一日地奋战在临床第一线,为解除患者的痛苦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这些年不论是泌尿外科的、还是肾移植的,他都认真对待每一位患者,他的工作都无懈可击,他活人无数……我们缅怀他……”
“你怎么不说他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共产主义战士,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了呢?”
“他不是党员啊!”
片刻的功夫,严虹和李敏合作完成了悼词。检查无误后打印,李敏从打印机里拿出文稿,看了一遍说:“看看,有你帮忙,就是比我自己写得快。”
严虹叹气道:“敏敏,我对杨大夫死不死的我没什么感触,中国男人平均寿命在那摆着呢,他也不算太短寿了。我就是觉得要是罗主任像她妈妈那么长寿的话,倒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再活二十几年呢。”
“是啊,没办法的。大多数的女人都比男人长寿。”李敏把悼词收好,然后问:“你买房子的事儿,你儿子知道吗?”
“知道。我跟他说了,给他和霍星个二人世界。还要再给他买辆车。敏敏,我穷得要回到解放前了。”严虹哀嚎。
“后悔生儿子了?”
“那倒没有。你后悔了?”
“嗯。我要是生女儿,就不用被穆杰拐走当兵了。”
“也是。哎,你儿子跟你跟莉莉处的怎样了?我看穆彧早午晚一天三趟地往我们科跑,听说那天还陪莉莉值夜班了。”
“挺好的啊。穆彧说莉莉接受他常年不在家,也愿意和我一起住。穆杰认为莉莉那孩子性格好、行事大方、温和、有包容心。他说穆彧得有一个稳固的后方,像他这些年似的,这样才能够趁着年轻往上干。不过我想把楼上收拾出来给他们用,这样他们方便,我也方便。”
“你要重新装修?”
李敏摇头:“不。我就把整个房间粉刷一遍,把乒乓球桌搬下来,把上面空出来好给他们添置家具。哎,你说等穆彧下个月回学校,我让莉莉搬过来住,怎么样?”
“可以啊。如果住不到一块,你趁早打发她出去住。你才买的那房子还没往外租呢。”
“那我不如给她汽油钱,让她开车回娘家去住。”
“你厉害!会省!”严虹朝李敏竖大拇指。“那乒乓球桌你准备放穆彧的房间?”
“嗯。先那么放着,以后给孩子住时再调整。”
“敏敏,你这么安排,我真觉得你选这套房子好了。你看这小复式,便是穆彧被拐走当兵了,可莉莉能住进来,你等于多了个女儿。不像我,唉!那霍星啊,我和潘志以前一直很喜欢她的,现在不仅是我家老潘不想见她,我都不想见她了。但这话我不能跟儿子说,也不能跟潘志说。说了就没法维持和气了。”
“嗯,是不能说。不利于团结的话你跟谁都不能说。其实潘嘉和霍星在一起挺好的。我那天还说穆彧出手太重,穆杰罚他蹲了半宿马步。不过要知道打一顿好使,早几年就让穆彧动手了。”
严虹心疼儿子但又以好笑的态度说:“谁说不是呢。老潘还说我儿子跟穆彧合伙演苦肉计。”
“可不是怎么地。傅晟看你儿子那一脸的伤都消气了。”李敏莞尔。
严虹又叹道:“本来这周要跟刘红商量婚事的。”
“你明天商量也可以啊。”
“潘志说明天上午要去趟殡仪馆。你说去完殡仪馆商量这事儿,是不是太晦气了?”
“也是。那就再下一周了。我明天上午也过去走一趟,你去不去?”
严虹犹豫了一下说:“我不太想去。”
“去吧,当陪我去了,你在家也没什么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