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林烝把他拉起来的时候的确想的是要把桑野送回家,虽然他家就在旁边的玉华庭院,一点也不顺路,不过他可以看在桑野生病了的份上大发善心。谁知道而后就领略到桑野的坏心。
桑野越是轻佻地命令林烝送他回家,实际态度则越是拒绝。
智商重新上线的林烝陡然意识到一点:才不过第三次见面,就算生病了,我送他做什么?
林老板自知不是个好人,也做不出对陌生人的关怀态度。
桑野问:“你喜欢我?”
林烝快速思考,排除法上下将桑野一扫,冷淡地说:“不顺路。”
不顺回家的路,不顺攻受的路,也不顺情人的路。
他们是对手,纵然有那么点隐晦的惺惺相惜,也还是对手。
桑野撒野玩闹之后也没执着,他原本就没想着要林烝送。
没谁会大老远来私立医院体检,林烝多半就住在旁边,玉华庭院离医院不远,说不定林烝连车都没开来。
才不过见了三次面,这位林老板实在是很有意思:冷淡狠心的、精明狡黠的,竟然还会有今天看到的一点变扭的善意。
林烝走了,桑野慢悠悠给家里司机打了电话,坐在医院中厅里莫名地笑了下……那也说不上是善意,谁知道是什么呢。
秋天难得不再折磨江南的云雨,露出晴朗午后的一片阳光,懒散,微微凉着,没什么风。
桑野拎着药往楼下走,坐进汽车后座,黑色的车隔绝灿烂,看起来有些阴郁。
林烝在巷口抽烟,隔着淡淡的烟气,远远看见车窗摇了下来,露出桑野懒散靠在车窗边的脑袋,迎着光有些毛茸茸的,隔得远他看不清,不过桑野应当是要眯起眼睛的。
汽车缓慢起步远去,林烝闲懒地转了个身。
江南没有萧瑟,常青树里点缀着些许的黄叶,在秋风里灼灼燃烧,午后的阳光显得浅淡,在树梢上弹了一首巴赫。
林烝穿着休闲裤和衬衣,走过红砖人行道,穿过路灯之下,白昼变成黑夜,e小调托卡塔沉进深深的蔚蓝中去,黑夜给他披上深黑的丝绸睡衣,污秽还未破晓。
他的别墅空荡荡的,林烝赤脚走在地板上,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袅袅的香味点燃夜晚,电脑屏幕映亮他的眼睛,细长的眼镜链从额前垂下来,轻微地晃,细碎如星。
会话窗口闪动,许卿发来的消息说:“林小四,周末去泉镇钓鱼桑野也会去。”
林烝看着那个名字半天,才想起来这是桑秦儿子的名字,之前他一直都没认真记。
处理完公事已是深夜,合上笔电,林烝摘掉眼镜:“桑野。”
这个名字挺适合他。
陷入睡眠,桑野梦见晚宴上戴着假面的宾客踏着乐章曲调在跳舞,旋转、交换,飞扬的裙摆和燕尾服,而他穿梭其中。
不知道是谁的手指纤长,快节奏地跳跃在琴键上,一个又一个的音符串联,急促又欢愉地催着他,硕大的楼梯上铺着柔软华贵的深红地毯,延伸通往二楼的阶梯在音符狂欢中扭曲旋转,传送着他飞奔而上,陡然间打开尽头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