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院子里的梧桐树不算大,我和姚乐菜一边聊天一边采摘,半二十分钟便完工了。果子也就一筐半,保守估计能做三瓶果酱。
&esp;&esp;我打开水龙头,哗啦流下的水中,我看着紫红色的果子起起伏伏。
&esp;&esp;姚乐菜在旁边擦拭罐子,罐子内部一定要极干才行,不能有一滴水。他低着头,忽然对我说,“好舍不得你啊,叔叔。”
&esp;&esp;我看了他一眼,关掉水龙头,“你叔叔我还有好几十年好活呢,有啥舍不舍得的,想看我就来找我,我一直都在这儿。”
&esp;&esp;“可是那也要三年都见不到叔叔。”姚乐菜说。
&esp;&esp;我一下就笑了,“哦?下定决心了?要去考爆炸系了?”
&esp;&esp;军校里唯有爆炸系规定入学的前三年是封闭式教育。
&esp;&esp;“是这样没错,”姚乐菜有点儿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大方地承认了,“比起狙击指挥系,还是爆炸系更适合我。”
&esp;&esp;我原以为姚乐菜会死磕狙击指挥系,毕竟是号称最强的专业,汇集了精英中的天才。对于自小便不服输且执着于状似老友(一)
&esp;&esp;第三次对房间喊出“小菜”却无人应答后,我拍拍脑袋,第三次告诉自己,小菜已经离开了。
&esp;&esp;我坐在院子里叹气。虽说我才是长辈,可姚乐菜要比我会照顾人多了。
&esp;&esp;冰箱内的剩饭日期,柜子里即将过期的清洁剂,仓库中只余下两卷的卫生纸,这些琐碎的生活小事他都会注意到。姚乐菜的细心体贴,大概是我这种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地活了一辈子的人都学不会的品质。
&esp;&esp;储物柜的梧桐果酱还剩下三分之二罐,其它两份我都给了小菜。
&esp;&esp;梧桐果酱是个好东西,加点蜂蜜,泡水喝,酸甜适度,类似于杨梅汁。还是以前我做社工去实地调研时,当地老人教给我的吃法。那颗星球上的人都不爱吃蔬菜水果,就靠此补充纤维。不过梧桐果不能多吃,我和同事连续吃了大半个月,双双中毒,躺进了医疗仓。
&esp;&esp;入秋后,梧桐树变得光秃秃的,小院里原本翠绿的苔藓也成了枯黄,红色的七星瓢虫也似乎迁徙到了别的有嫩叶的地方。
&esp;&esp;本来就只是一方天地的花园陷入寂然,生命力仿佛都随着夏天的暑热一同融化。屋檐的风铃叮叮咚咚地吹,旁边小菜做的晴天娃娃也跟着摇摆。
&esp;&esp;我又往杯子里挖了一勺果酱,黑色的酱落到杯底,缓慢泡开。吹吹热气,我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大口。
&esp;&esp;终端突然发出提示音,上面显示是社工联盟的会长对我发来了通讯请求。
&esp;&esp;我有些头痛——老实说,我一点儿也不想接。
&esp;&esp;我前天收到了星际社工的反聘邮件。社工联盟的会长给我发送的,大概意思就是希望我再回去打个工,十年更换,一年也行,最好是再带些项目,深入研究一些文化现象。
&esp;&esp;我看到时人都傻了,这他妈的也太令人发指了!连六十八岁的老人都不放过,还要我回去打工,简直毫无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