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容伽礼有意想调节下她那么脆弱,痛苦,甚至到了歇斯底里境地的情绪。
&esp;&esp;路汐伸手抱紧他脖子,将自己也紧紧贴着他,不分彼此,声音很轻:“什么叫已经被修复好了?”
&esp;&esp;两人很深的牵绊不止于灵魂,容伽礼进入过她很多次,了解她身体的同时,路汐也能神经敏感地察觉出他的言行举止,每一个字里掺和进了什么微妙情绪。
&esp;&esp;他为何要这幅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用修复和完美的词汇,同时来形容这具躯体?
&esp;&esp;路汐屏着呼吸,等了十几秒,才听到容伽礼回答出:“我是母亲,留给父亲最完美的作品,他不会允许作品上有裂痕。”
&esp;&esp;容伽礼还未降生前,就被怀胎十月的钟舒语视为给心爱丈夫的一份完美礼物——
&esp;&esp;容是随容九旒的姓氏。
&esp;&esp;伽,是取自不同音,却相同字的梵文古籍里伽字,赋予圣洁之意。
&esp;&esp;礼,自然礼物的意思。
&esp;&esp;“这副身体坏了,我父亲不惜全部金钱和时间也会把它修好,找来最顶尖的医疗团队,让上面的每一道狰狞血腥的疤痕都不复存在。”容伽礼握着路汐的手,去碰到肩膀曾经留下的枪伤,肉眼看不见,抚摸上去,却能感知到皮肤触感是有一丝丝不对劲,像被技术最好的医生用针仔细地缝合过。
&esp;&esp;路汐那双眼和手都移不开,脑海中的思绪被他平静的话语覆盖。
&esp;&esp;容伽礼提起往事,始终都保持着平淡的一面:“而这个作品,曾经是不完美的,在我患有失语长达五岁年间,钟舒语一度以为我是劣质品,她那么傲娇又极端完美主义的人,又怎么能接受给容九旒生下了一个看似皮相完美,却是个天生自闭的弱者儿。”
&esp;&esp;谁也窥视不到容伽礼小时候的内心世界,自然也无法正常引导他遗传了父母天赋异禀的高智商脑子,该怎么去跟资质平平的同龄人类沟通,久而久之,他只能通过观察大自然界的生命,去寻找到正确方法。
&esp;&esp;比如去模仿该如何对人友善,容伽礼记忆犹新一点,像看到容俞池训宠物犬时,会奖励它一颗果干,他记下,下次也会在二房的叔父主动过来跟他搭话时,从口袋里递给对方一颗奶糖。
&esp;&esp;观察到一些娇嫩的植物生命力是承受不住狂风骤雨的无情摧残,他会从日出日落精准地算出公式,要下雨时,便会用画来提醒父亲要添衣带伞。
&esp;&esp;鱼儿离了水多久会干渴而亡,容伽礼便推算出人类多久需要补水,继续用画让母亲定时进补。
&esp;&esp;……
&esp;&esp;即便钟舒语经常把他抱到容氏的私人医院去做基因检测,一遍遍地把他扔在冰冷的实验室内离去,让穿着白大褂医生抽他的血,将他关到四面都是玻璃墙,要电子锁才能解开的房间里二十四小时观察他。
&esp;&esp;容伽礼从未反抗过,像一具完美到惊人的艺术品摆在里面,供人欣赏。
&esp;&esp;他明明是被观察的那个,却时常用纯真的眼神,反过来观察研究自己的医生。
&esp;&esp;他天生就缺失了正常人的情感,到最后是容九旒忍无可忍,将他给抱了出来,自我说服的同时,也在说服钟舒语去接受现实:
&esp;&esp;容伽礼是一个劣质品。
&esp;&esp;“那你。”路汐听到这里,话哽在了喉咙。
&esp;&esp;容伽礼手掌带着她,摸到了肋骨处的淡疤,语调犹如开玩笑般,又不像:“上天是眷顾容九旒和钟舒语的,等我五岁后,学会如何发音,谁才是凡庸之物,在家族里也一目了然……”
&esp;&esp;“他们才是。”路汐坚定这点。
&esp;&esp;容伽礼亲了她红肿眼皮,继续说:“钟舒语是个艺术天才,此生太追求完美,早已经极端病态到无药可医,她割脉自尽后,,“就带你去。”
&esp;&esp;…
&esp;&esp;容伽礼当初给她的禁区地图看似全,实则缺少了一部分。
&esp;&esp;路汐住在这的那段时间闲来无事逛了这么久,还天真自以为摸清了所有路线和格局。如今一路跟着来到最顶层楼,看着容伽礼带她步进了画室之后,又从一面雕刻着梵文的白墙暗门推了进去。
&esp;&esp;这里像是一位艺术家的世界,四周都摆着被白布遮盖的雕塑,数不清有多少座。
&esp;&esp;路汐下意识地看向容伽礼,唇微张,欲言又止,似隐约猜到什么。
&esp;&esp;容伽礼只是沉默,像是公开了秘密基地后,任凭她所作所为。
&esp;&esp;路汐下一秒便朝离得最近的雕塑走去,抬起白皙的手,有些好奇地将那块白布扯了下来,入眼的,是雕刻而成的牢笼和栖在上面的一只破碎蓝蝶。
&esp;&esp;没有作品名。
&esp;&esp;只有底下日期,是容伽礼失忆后的第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