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站着的管事听着几人的对话,不由庆幸自己的小心谨慎。若是今日自个儿也跟郑嬷嬷一样,妄自托大,不将王妃放在眼里,说不定跪在这儿磕头的就是自个儿了。
不过,管事偷偷瞄了台阶上头的裴意一眼,看来这个王妃也并非是那般与世无争,万事不闻。卢侧妃遣人买红花一事,定然是做得相当隐秘,竟也被王妃知晓了……
管事细细回想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应当没有能让王妃不悦的事情吧……
裴意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人,转头又看着卢青青。
“卢侧妃是不是认为郑嬷嬷不承认这件事,便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了?”
今日她算是里子面子都丢得干干净净了,卢青青也顾不得脸面了,吐了一口血水,忍着脸上的刺痛,声音嘶哑地说道:“没做过的事情,本妃当然不能承认。王妃莫不是还有别的证据不成?!”
她就不信,这个人还能拿出别的什么证据。莫说秦姨娘这件事不是自己做的,就算是自己做的,此时也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卢青青心里头明白,太后娘娘对她,并非是真心喜欢,不过是看在同出自卢家的份上,想扶植自己罢了。说白了,这对太后自己也是大为有利的,若是自己能当上砺王正妃,砺王有了卢家和太后,加上沈家作后盾,那么荣登大宝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届时太后当真就是整个南萧最最尊贵的女人了。
但尽管如此,若是自己跟砺王的儿子,太后的重孙子比起来,太后定然会站在嫡亲的重孙那边,毫不犹豫的放弃掉自己。毕竟,卢家不是只有她一个适龄的女儿,不是吗。
若是今日自己毒害秦姨娘的名头坐实了,李嬷嬷把这事儿传到了太后耳中,即使自己今天不死,也永无翻身之日了!
想到这些,卢青青强忍着双手的疼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知道,王妃病重,我代王妃掌管中馈这些日子,有些事情做得的确不对,但是王妃也不必这般逼迫青青。王妃若是看青青不顺眼,青青愿意自甘下堂。”
语气中的委屈和傲然引得下人又多看了卢青青两眼。
他们几时见过这般模样的卢侧妃?难道真不是她做的,是王妃故意针对卢侧妃?毕竟秦姨娘小产一事,若真跟卢侧妃有关,王爷也不可能就这般轻松的放过她。
可看着王妃的样子,也不像是在故意为难卢侧妃,何况,下头的人偷偷看了卢青青两眼,若是没有确实的证据,王妃怎么敢把卢侧妃折腾成这个样子?保管现在卢尚书亲自过来不仔细看都认不出这就是自己女儿吧。
裴意眯了眯眼睛,都说人在困境中潜力无穷,果然是真的啊。连卢青青平素那般没有头脑的人,都能说出这番话来。只是可惜,若是其他事情,自己还能抬手放过她一马,只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自己身边的人!
“卢侧妃这话说远了,不管往日如何,我一概不会再去追究。但是王爷子嗣是大事,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般不清不楚的过了。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可以保证,若这件事真与你无关,我绝不会因为其他事情而为难你。”
绿芜的事情不管自己怎么气愤,终归不能拿出来作为发作卢青青的借口。这府中上下,除了自己身边的人,恐怕没有人能接受为一个下人处置一个堂堂的侧妃。
“若是王妃要处置我,我无话可说。但是王妃若想把秦姨娘小产一事栽赃到我的头上,那就先拿出证据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承认!
裴意挥手让人把郑嬷嬷拖下去,“郑嬷嬷迟来了两刻钟,念在她是卢侧妃陪嫁嬷嬷的份上,就先打二十板子。”
郑嬷嬷一听只是二十板子,刚松了口气,又听裴意声音响起,“郑嬷嬷也趁这段时间,好好的想想,那些红花到底是去哪里了。一会儿再上来回话吧。”
郑嬷嬷一听,脚下发软的被人拖了出去。不一会儿外头就传出闷响和郑嬷嬷的嚎叫声。
卢青青一口银牙险些咬碎,谁知道那个贱奴会不会被她这几板子屈打成招?该死的贱婢,平时在府里仗着自己的势为非作歹,自己都睁只眼闭只眼那么过了,这次她竟然这般愚蠢,将把柄自动递到对头手里!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就算自个儿想找借口帮她开脱都没法子!
“卢侧妃既然要证据,自然也是有的。”裴意伸手拿过檀清递过来的一叠四方的白纸。
卢青青猛的抬头,证据?不可能,秦姨娘落胎根本就不是自己做的,怎么会有证据,哪里来的证据?!
裴意抽出里面一张信纸,递给旁边的李嬷嬷,“这是截获府中飞出去的信鸽得到的一封密信,嬷嬷可以仔细看看。”因为清涧院太小,大白雕的窝便搭在了后头山上。白雕是裴意养大的,又极通人性,自第一次抓了一只鸽子,被裴意表扬了之后,日日看到类似的白鸽就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就是一爪子。而后抓了十来只鸽子之后,又陆陆续续的发现了过两次藏了信纸的鸽子。
李嬷嬷迟疑着接过了信纸,她出生虽然不好,但是断文识字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信纸上的内容,李嬷嬷的手剧烈的抖了一下。
卢青青看到李嬷嬷的表情便知道不好,“王妃不知从哪里拿来的一封信,就要说是我写的,真是笑死人了!”
李嬷嬷抓紧了手里的信纸,想了想说道:“王妃,请恕老奴直言,这信虽是以侧妃的名义写的,但是并不能证明真的就是侧妃写的,说不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侧妃。”就差没说明这信是裴意伪造的了。
裴意挑眉看了李嬷嬷一眼,李嬷嬷心里一紧,想到之前在草地上那一幕,又看到卢侧妃现在的样子,她突然不能确定这个王妃会不会看在太后的面子上饶过自己的不敬。
裴意却点头笑道,“你说的有理。要证明卢侧妃是否清白,得先证明这信的真伪才是。”
李嬷嬷松了一口气,“王妃说得对。”
“听说大理寺卿掌刑狱案件审理,麾下奇人无数,更有人能一眼辨认字迹真伪。虽然今天这件事并不方便劳烦大理寺卿,但请一两个人过来辨认字迹,还是妥当的。李嬷嬷,你说是不是?”
李嬷嬷偷瞄了一眼卢青青,看她的样子似乎真像是被冤枉的,那找人来验验也无妨:“但听王妃吩咐。”
裴意点头,“去请人过来吧。”
话语间,郑嬷嬷也打完板子被拖了上来。此时她已经完全没有刚进来那会儿的神气样儿了,头上圆髻散乱,头上的簪子也不知道掉在了何处。后背更是血迹斑斑,脸上惨白,嘴里喘着粗气,不住的呻吟着。
膀大腰圆的婆子把郑嬷嬷丢在地上,她们这些粗使婆子往常可没少受郑嬷嬷的欺压,今天看到卢侧妃失了势,哪能不落井下石的踩上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