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岑心里闪过千万个思绪,却不知都是些什么,他苍白着脸,微微一笑:“这时节怎么有花呢?”
阿窈安然回身,稳着声音,不让他看见又泛红了的眼睛:“暖房里送来的,好大一捧呢!说今年开得难得。”
好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阿窈照样舀了汤药,吹凉了,举起勺子。
“娘怎么样了?”
阿窈的手忽然顿住了:“你怎么知道娘?”
杨岑不张嘴,眼睛一眨,竟又有了一些调皮的神色:“依着娘的性子,这会儿只怕要在我面前守着走都不愿意走了。丫鬟都没提,也没见娘过来”只怕又是躲在哪里哭呢。
“娘不敢来。”
崔氏几乎要哭晕了过去,她千瞒万瞒,漏了馅儿不说,还差点去了儿子的命,恼恨自己之余,便把谢长亭咬牙骂了千万遍,一等着太医说杨岑情况暂且稳住了,就要套上马车去长公主府。
“我倒要问问他,到底是跟岑哥儿说了什么!”
杨大老爷一脸颓色,还是打起精神拦着:“夫人呀,本就是三郎的身子不景气,再别人府上没事,到咱们家就闹了出来,去到长公主府,不是给人难看吗?”
崔氏其实有几分怨怪阿窈没看好杨岑,但只敢埋在心里,她尚不知阿窈已经知道了真相,回过头来还是要推心置腹安抚她:“都是我家对不住你,这小子总犯疯病。好在太医也说了,只要好好照管,总能一步步好起来。好孩子,我便把他托给你了,你欢欢喜喜的,岑哥儿才觉得自个有个盼头。”
她这么多话,阿窈唯有一句听进去了。
这世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不管以后怎样,她要让杨岑天天都能开开心心的。
“娘没为难你吧”
“没有!别废话!张嘴!吃药!”阿窈瞪起眼睛,虎气十足。
杨岑头一次没和她争嘴,乖乖地一口把药吞了下去。
真苦,苦得他眼里泛起泪光,这个傻姑娘,难道不知有些药,便是一勺一勺地下咽,才最难熬吗?
不如一口喝下,便是苦了一时,也好过苦了一辈子。
他的目光漂泊不定,无意间落在了书架上整齐一心的兵书上,能换了新的都换了新的,凡是难求的孤本,阿窈便从捡回的碎片里一点点拿去拼了,磨平又糊好。
碗里的药见了底,杨岑已经辨不出它是什么滋味。阿窈扶着他躺下来,把靠枕撂到一边,自己趴在一旁,看他长长的眼睫。
“阿窈,你看这天下这么大,你想不想出去走走吗?”好像沉进一捧清软的水,杨岑的声音又轻又远。
阿窈动了动,把头埋进杨岑的肩窝,瓮声瓮气:“你陪我,我才去。”
“我不陪你,你也能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