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帕桑以外,我们全都点点头。帕桑医生这会儿仍在忙着将梅耶尸体上的背心和衬衣割开,检查他锁骨下沿、肩膀上部的枪伤。
&ldo;小心点儿。&rdo;雷吉说,&ldo;一共有五套一模一样的照片,不过这套这片是有底片的。别让照片吹走了。&rdo;她将一叠照片交到理查手里,他看着七张照片,慢慢点点头,然后仔细将照片交到了让-克洛德手里。
跟理查毫无反应的表情不同,jc反应十分激烈,他的头猛地后仰,像是突然闻到了一股恶臭似的,一边伸长胳膊,将照片往前甩。&ldo;我的朋友,这……这……这也太恶心了。&rdo;
我紧张地从他的肩膀上望过去,但只是瞥见了黑色的背景下三个白色的影子。
&ldo;太恶心了。&rdo;jc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再次小声说,&ldo;真他妈的恶心!&rdo;
他转过头来,将照片交到我手上,我双手紧紧地抓住照片,大风呼啸,我低着头,看着那些照片。直到这个时候我才记得自己的雪地护目镜还没有取下来,我手忙脚乱地将护目镜取下,仔细看着七张黑白照片。
每张照片里都有一个皮肤苍白、身材十分消瘦的男人,年纪大约二十九或三十岁出头,而这个男人正跟四个年轻男子做爱,确切地说应该是四个男孩,最大的大概十三岁,最小的不会超过八九岁。照片拍得非常清晰,在漆黑背景下,照片中的裸露的肌肤很白,只是边角上有些朦胧的灰色。房间看起来像是欧洲廉价的旅馆,考虑到厚重的家具和暗色的墙壁,可能是在奥地利。摄像师肯定用了闪光灯,或者曝光的时间很长,因为在这组照片中,可以看到一扇窗户的百叶窗被拉了下来。每张照片的清晰度和景深近界线都表明照相机的档次很高。每张照片都是五乘七英寸,底片则放在包裹底下的纸套管里。
虽然一共只有七张照片,但上面的内容却差别很大。我承认,看着这些照片时,我的下巴都惊讶得掉了。我不止一次地仔细看这些照片,看到第一张照片时,我本该羞怯别过头去,但我忍不住想再看一眼,那种情形就跟若干年后,我驾车遇见严重的交通事故后,也会强迫自己再看一样。
那名成年男性非常瘦,看起来显然是因为营养不良所致,肋骨和髋骨高耸,有些痂痕清晰可辨,照片中的那人头发分向左边,看起来活像一名资本家,他油腻腻的短发显得十分干练,梳得一丝不苟,但在做爱的时候,照片中的头发有些凌乱。在唯一一张嘴唇没有因为激情而张开的照片中,显示那人的嘴唇很薄,表情格外严肃。
在一张照片中,那人在鸡奸最小的男孩的同时,嘴里还含着那个十三岁男孩僵硬的小阴茎。另一张照片中,一个不过十岁的男孩正帮那个成年男子手淫,而那名成年男子则在把玩两个小男孩的阴茎,而第四个男孩,也是他们年纪中最大的那个,赤身裸体地站在那儿,表情呆滞,像是服用了毒品。
那个男孩的脸让我感到莫名的熟悉,我像是被电击了一样,他就是科特?梅耶!比他死在珠峰的时候也就小了四岁左右。
&ldo;啊……天哪。&rdo;我小声说。
有张照片几乎很难辨认,照片上的五个白色的消瘦身影全都卧躺在乱糟糟的席子上,恶心地首尾相连、寻欢作乐,让我这个无辜的美国新教徒不忍直视。唯一的一张可以看清楚的脸是那个成年人的。我盯着那张脸,试图不去理会照片中交媾、抚摸的场景,总觉得我以前见过他似的。我肯定见过一次。慕尼黑啤酒馆的海报上有张照片。不知何故,照片上的那张脸年纪更大,也更丰满,纳粹海报上的那人并非三十岁出头,而是三十五六岁了。但两张照片中的黝黑色眸子是一样的,同样蓄着查理?卓别林式的夸张胡子。那一刻,我居然不记得他的名字了。
我将照片放回信封里,抬头看着雷吉、jc和理查。&ldo;你表弟就是为这个死的。&rdo;我气喘吁吁地对雷吉说,&ldo;我们的小命都差点儿丢了,就是为了获得这些淫秽的照片?&rdo;
&ldo;真恶心。&rdo;让-克洛德轻轻地说,避开了我的目光。
&ldo;恶心?&rdo;我大声喊道,&ldo;简直就是一群疯子!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将来也不想再看到。可是,如果真有哪个德国人跟街边的顽童做出这种离经叛道的事儿,谁会在意?谁他妈的会关心这种照片啊!&rdo;
&ldo;他不是德国人,&rdo;雷吉说,&ldo;他是奥地利人,虽然他在搬去德国的几年前才失去了奥地利国籍。你也知道,他是德国民族社会主义工人党的领袖,那是个非常危险的组织,杰克。&rdo;
&ldo;他不是在坐大牢吗?&rdo;我大声喊道,&ldo;去年十一月,我和理查在慕尼黑那个该死的啤酒馆就听说过这事了!&rdo;
&ldo;他十二月被释放了。&rdo;理查说,&ldo;当时我们在伦敦购买靴子和绳索。&rdo;
&ldo;我才不管他是不是社会主义者!&rdo;我大声喊道,一边愤怒地在蘑菇石上来回踱步,&ldo;谁在意那些该死的社会主义者呀,纽约就有好几千这样的成员,在我生活的波士顿可能也有好几百人。布罗姆利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rdo;我指了指脚边的尸体,注意到了&ldo;道格拉斯?费尔班克斯式的胡须&rdo;,以及尸体的面颊和下巴上的黑色短须。有那么一刻我恶心得差点儿昏倒,我猛然记起人死后毛发是会继续生长的。
&ldo;……就是为了获得这个该死的社会主义者这些恶心的照片?&rdo;我有气无力地把这句话说完了。
&ldo;他不是社会主义者,杰克。&rdo;雷吉说,&ldo;他是纳粹。是纳粹分子。&rdo;她一边在背包里翻找着什么。
&ldo;那又怎样?&rdo;我不依不饶道,&ldo;就连我都知道德国的魏玛就有数百个这样政治狂热分子。就连我这样的人都知道,我可是连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都几乎分不清。我们差点儿登上珠峰峰顶,我们这么辛苦才爬上来,结果居然……我们历尽千辛万苦,结果却只是为了获得一个恶心的鸡奸者及其受害者的照片。天哪,你们看看,其中一个受害者,房间里的其中一个孩子,居然是小科特?梅耶。他居然将这种垃圾卖给你的表弟珀西!&rdo;我简直气坏了,两根手指将照片夹在风中,说:&ldo;我要把这种垃圾扔了。&rdo;
&ldo;杰克!&rdo;雷吉生气地说。
我低头看着她。她居然双手举着那把12毫米口径的信号枪,正对着我惊得目瞪口呆的脸。
&ldo;如果你胆敢把照片扔了。&rdo;她平静地说,&ldo;我就用这把信号枪打死你,我对天发誓我一定会的。我爱你,杰克。我们所有人都爱你。把照片还给我,否则我一枪打爆你的脸。你知道我会的。在冰川上的时候,我就用这玩意儿干掉过德国人。&rdo;
那一瞬间,我知道她说的是真话,知道她爱我,是那种姐弟之间的爱,唉,(也许把我当成了她死去的表弟)我也知道如果我把照片扔了,她立马就会开枪。接着,我记起了红色信号弹射中卡尔?巴赫纳张开的嘴中的情形,他眼睛里的液体就跟融化的蜡一样流到了面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