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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2页）

这是一口八角老井，立在村口，已经废了很久了。

春妮坐在井边的银杏树下，看着弟弟秋仔。

五岁的秋仔趴在地上，正专心致志的看两只蚂蚁打架。

山里的深秋，已经冷了。

漫天漫地的黄叶。

一阵风卷过，黄叶在春妮头上飞舞，有一片被春妮的头发挂住，停了下来。

春妮摘下树叶来看。

瘦骨嶙峋的叶脉枝枝杈杈，阴险的爬满了整个叶子。

正午的太阳晒过，有些脆，一捏，碎了。

叶子的粉末在春妮手心里没躺多久，被风吹了开去，继续在风中飞舞。

&ldo;唉。&rdo;八岁的春妮像八十岁的老奶奶那样叹了口气。

她回头看秋仔。

秋仔已经不在看蚂蚁了。

他正扒着井圈，一个一个往里扔土疙瘩。

噗通，噗通，噗通。

扔一个，秋仔就喊一声。

&ldo;姐姐。&rdo;

扔完土疙瘩，秋仔直起身子，迅速的拍了拍身上的土。

&ldo;秋仔干净，爹不打姐姐。&rdo;拍完，咧着缺了个门牙的嘴对春妮笑。

想到爹，春妮的心里，只有爹怒气冲冲的脸和爹冷冰冰的喝斥。

&ldo;秋仔，回家，晚了爹娘要找。&rdo;看着秋仔的嘴，春妮哆嗦了一下。

半年前，没看好秋仔，秋仔自己跑到井边玩，被井沿儿磕掉一颗牙。

那次，她被爹打的好惨，头破了，流了好多血，腿到现在还有点瘸，整天觉得身上冷。

从那以后，爹再没跟她说过话，连娘都不敢理她了。

想到这里，春妮赶快去拉起弟弟。

还没来得及往回走，就看到爹娘迎了上来，爹一脸担心。

秋仔扑到娘怀里：&ldo;娘抱。&rdo;

爹问秋仔：&ldo;一个人在井边做什么!让我跟你娘找。&rdo;

秋仔指着春妮说：&ldo;和姐姐在井边看蚂蚁嘞。&rdo;

娘的脸刷白了，爹第一次对秋仔板起了脸，喝到：&ldo;不许胡说八道!&rdo;

秋仔被一喝斥，两包眼泪就涌上来了。

他委屈的指着身后说：&ldo;你问姐姐，真跟姐姐看蚂蚁。姐姐从井里爬上来和我玩，你们看嘛，姐姐站在井边嘛。&rdo;

&ldo;造孽呀!&rdo;娘突然嚎了一声，丢下秋仔，扑到井边大哭。

&ldo;春妮啊，春妮啊，娘对不起你啊!娘没拉住你爹，你小小年纪，造孽啊!&rdo;

爹大步过来，一把扯过娘，&ldo;啪啪&rdo;打了两个耳光：&ldo;嚎什么嚎!想让村里人都知道么!&rdo;

娘一头撞进爹的怀里，又抓又挠：&ldo;你还我的春妮，还我的春妮啊!&rdo;

喊完了，转身，扑通，跳进了井里。

春妮站在井边，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

半年前的那顿打，爹下手重，把春妮活活打死，扔到这口废井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