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了贯彻朝廷律法,就要压上数之不尽的百姓的命为之做赌吗?
面对方孝儒的解释。
两名师弟的眼中并没有心悦诚服,而是涌现了一股浓重的质疑之色,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他们对视一眼,又很快将这股情绪收敛至眼底。
就算不理解又能如何?
他们人微言轻。
况且朝廷的出发点和所做的事还是利国利民。
他们有什么资格替真正得了照拂的百姓评头论足,“伸张正义”。
至于到底是人命重要还是法重要?
这个问题,或将成为他们倾尽一生去考量验证的疑惑。
相同的疑虑,同样发生在应天府东宫。
面对朱标异曲同工的发问,常升没有直接解释,而是笑着反问道:“姐夫,假使抛开你作为当朝太子的身份不谈,叔伯驱除鞑虏,建立大明之后,你过的日子有何变化?”
朱标张了张口。
刚想诉说大明建立之后的辉煌成就。
可听闻常声提起摒弃当朝太子的身份来讨论,他回忆起老朱还是吴王,自己与马皇后寄居的日子,开始设想,自己身为一个普通民众,从大明开国之后所获得的好处。
可是当他仔细想过之后。
他那张开的嘴又缓缓闭上了。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不管是元朝的覆灭也好,又或是大明朝的建立也罢,天下事物运行的规律并没有任何本质意义上的更改。
基层农户依然要耕田,要缴纳税收。
就算老朱准允了百姓们自由垦荒,且有明文,开荒田前三年不会缴纳,对百姓们而言,最为直观的好处,也就是他们税收每日桌上的陶碗里多了一两米饭,
而这,几乎就是史书中的盛世了。
所以真正在这场灭国与立国战争之中,谁真正得了好处呢?
答案千变万化。
可以是勋贵,可以是官员,可以是豪门,可以是士绅。
但唯独不包括黔首百姓。
常升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而是意有所指的说道:“姐夫熟读经史,不知可曾听闻,前元诗人,张养浩的《山坡羊,潼关怀古》。”
”中有一句,弟深以为然。”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也是我为何素来尊敬叔伯,却从不按其形式设计,为民请命的原因。”
“老百姓才是一个国家的基石,叔伯深刻的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的立场至始至终是与民共治天下。”
“但很矛盾的另一点却是,叔伯从一届农户翻身,荣登九五,做着君王的事,至今还没摆正自己身为君王的位置,而是像地主一般,将天下百姓视作自己的佃农。”
“所以,我才不愿意做叔伯的官。”
常升自顾自的说着。
话题一度牵扯到了如今还在凤阳府中的老朱。
按理说当人子面议论其父之过,该当称无礼,亦或是不敬,为人子有权利也有责任,维护自家父亲的名誉。
可跟随老朱处理政务三年。
朱标可太明白自家父亲的执政风格与政治上的缺陷。
论权谋论心计,他的天赋与本领,算是历朝历代兴衰王朝中属一属二的那种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