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他随便一个条子就能定一个人,甚至一个家族的生死命运。
然而到头来,金人的迅速壮大,他完全无能为力。
甚至想要派出使者去谈,都已经无人可用。
他是真的难受了。
就像一个被宠大的孩子,忽然见到了不属于他认知范畴的真实世界。
“官家,刘延庆尽管战死,刘光世还在,西军骑兵还在。”
蔡京赶紧安抚,说道:“另外,宗泽的一万多大军精锐还在东平府外,大名府的武洪,依然也在,即便此前有所嫌隙,此刻也挺该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不,攘外需先安内,金人南下固然神速,可各路大军只要亲王及时,必然还可一战。”
赵佶指着城墙,“汴京城高池深,乃天下典范,只要俺没被金人捉住,赵宋就依然还在。”
他说着,精神一震,露出喜色:“即刻准备行在,广阳郡王,太师,都与俺一道往南,让那金人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就是。”
童贯眼睛跟着一亮,他从未觉得官家的思维如此美妙,居然不让他打仗,还带着他走?
蔡京也乐了,只要远离战场,蔡家就会永远不倒,更何况官家没说带走蔡攸。
此前蔡京和蔡攸争权夺势已经到了白热化程度,蔡攸和三弟已经几次联名请诏,一定要先斩了老七。
“速速准备龙船,俺要南下,国库和府库的东西都装上。”
赵佶拍了拍巴掌,心中为自己的决断振奋不已,金人南下再快能有他的龙船快吗?
“官家不可!”
太常少卿李纲出列道:“官家若想南巡,必然要留下皇太子主事,而皇太子需要登基继位,才能真正发挥天子威能,以此抵抗金人。”
“官家只需城中稳坐,俺秦桧自去领兵拒金人于城下。”
秦桧出列擎着象牙板,神情严肃道:“臣秦桧愿与城墙共存亡。”
他态度坚决,语气沉重,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满满的战意。
童贯和蔡京等人肯定想跑,可在李纲和秦桧站出来后,不少大臣也纷纷出列,言明官家想走没人能拦得住,但需要在意法理。
赵佶一琢磨,做太上皇也不是不行,只要离开这个即将可能陷入战乱的地方,安安全全的,那什么都值得。
“即刻传旨,朕要禅让皇位于皇太子。”
赵佶也不迟疑,因为只要他表态,那边龙船还是府库立马就开始往上搬物料。
毕竟赵佶的御用龙船,陆地上有的东西船上都要有,少了就不得劲。
尤其是胡辣汤和羊肉,必须要多多地准备。
圣旨很快传到东宫,本就仿佛鹌鹑一般缩着脖子的赵桓,一听到官家要禅让,整个人都要吓瘫了,堆在椅子上,眼珠子像是受到惊吓的折耳猫,又大又无神。
“太子,不能再耽误了。”
很快,皇宫就又来人开始催促,甚至还带来了坐辇,四个壮硕太监将赵桓抬上去,嗷嗷就冲向了皇宫。
赵桓脑瓜子嗡嗡响,一阵阵晕眩,几乎是昏了过去,六神无主地被抬进了宫。
“抬过来,按住了。”
赵佶着急走,也不管赵桓什么模样,让人抬过去死死按在皇位上,几乎就是在昏厥状态下,完成了禅让。
“好了,好了,总算完事了,俺走了,这里交给你们了。”
赵佶迫不及待地上了龙船,往日里都是运送花石纲的运河,赵官家第一次开始真正南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