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心肠佛祖或许有,但当和尚的可就难说了。倒是,这一带分明有不少寺庙不是?」
「这么个大个头,哪个墓地埋得下?」
这尸骸‐‐个头的确不小。
「唉,其实随便找家庙悄悄朝里头一扔,当个无缘佛逼庙方供养,也未尝不可‐‐但如此硕大的尸骸,搬运起来肯定惹人注目,即便要找草蓆裹一裹,也得用上个好几枚,根本无从避人耳目。此外,这么个庞然巨躯,任谁都能一眼认出是什么人。这阵子阿胜在浅草这一带可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这么做只怕要牵累长屋那伙人。因此,我只得与严正寺和源右卫门打了个商量。」
话及至此,林藏站起身来,朝棺桶使劲拍了一记。
「教他们一同为我张罗了这个行头。」
「一日就能造好?」
「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张罗的。这种东西造起来既耗时又耗财,订制起来肯定得花上不少银两。总而言之‐‐举办人和庙方说什么也不愿让步。都靠阿胜这庞然巨躯赚进不知多少银两了,竟然连这点儿香油钱也不愿支付‐‐」
「难不成你要他们拿这尸骸来比划相扑?」
又市一脸嫌恶地说道,林藏竟然回答:
「教你给说中了,真不愧是我的弟兄。我的确是这么说的。总而言之,死缠烂打保证能尝到甜头。我就将这只棺桶运回了长屋,事前还凑足了六人合力将尸骸给塞了进去。接下来‐‐毕竟是人穷不得闲,这些家伙便拒绝与这场丧事再有任何瓜葛。接下来,我又同长屋那伙人和房东打个商量,讨了点儿埋葬的工钱。」
向他们敲诈了多少?长耳问道。此时棺桶已牢牢给固定住了。
就一两一分,林藏回答:
「也就只凑得了这么多。我几乎要把长屋那伙人倒过来使劲甩,还是甩不出几个子儿。房东出了一两,长屋那伙人合凑了一分。若能再讨多些,我还能雇个帮手,但就这么点儿银两,也只能独力干了。因此,我便将东西一路给拉了过来。想不到这差事竟是如此累人,这才发现自己赔大了。」
林藏使劲吐了口气。
你还真是个大善人哪,又市揶揄道:
「瞧你蠢的,竟然连出于悲天悯人的善事与挣钱鲫口的差事都分不清楚。姓林的,你老是栽在这种事儿上头。若真的同情这巨女,或真心想解长屋那伙人的窘境,你根本分文都不该讨。」
「姓又的,你可别胡说。我干这事儿可不是凭义气。难不成大夫把脉收银两,就代表收银两的大夫都不想为人医病?没这道理罢?大夫当然想把病医好,因此医病把脉,也收个把脉钱,还收点儿药钱。可别将想把病医好的良心与为挣钱医病的行止混为一谈。医病的行止就是做生意,既是生意,干多少活儿当然得收多少子儿。更何况‐‐」
我这还是个赔钱生意哩,林藏搓揉着自己的脚踝说道:
「想不到竟然这么辛苦。那地方叫元鸟越还是什么来着?都花了我两刻半,才从那头拉到这儿来哩。」
仲藏笑道:
「卖吉祥货的,你这就叫活该。接下来,你还得挖个洞才能埋这座桶,这才真叫辛苦哩,保证你挖到天明还‐‐」
仲藏嘴也没阖上,交互望着林藏与棺桶。
这庞然大物,看来得挖个比普通墓穴大个三倍的洞才埋得下。
「你可想到该往哪儿埋?想必是在打盐入土手(注49)另一头的主意罢。那头可远着哩,凭你一个可拉得动?我可不认为桶子倒了就得搬救兵的你,有力气将这东西给埋了。」
「这我当然清楚,因此我才来找又市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