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感慨地捋着长须说:“你不知道,为了你的事情,朕的两个儿子几乎失了和。”
说着,他闭了闭眼,叹口气说:“方才你进来时,朕才知道两个儿子为何都想要你。你的确仪容极美,也许就只有当年的木后,能与你不相上下了。”
苏清雨听了,心里一阵迷糊,当年的木后?不是一直都是明皇后稳坐国母之位的吗?
皇上沉默了一阵,却话锋一转道:“正因为这样,朕才不放心将你放在任何一个儿子身边。虽然当初朕的确口头答应了逍儿,可你只是失踪了那么几天,不但泯儿、逍儿四处去找,竟连向来不近女色的逸儿也是!兄弟之间几乎反目!朕真的后悔,早知当初在天牢里就应该直接让你上了刑场。如今只怕你的存在,对大乾天下来说,当真是个祸害!”
这话的杀气如此分明,让她心里一阵惊寒。如此说来,皇帝摆明了要杀她,却口头答应梁逍,好让梁逍将她带回来,然后再进一步控制她。也许这次入宫,真的有去无回了。
电光火石之际,她忽然明白了贺临风为何要将她带出宫去,而且还用得是这样凶险的手法。
阿临,你的心里始终还是有我的,是吗?
她毅然抬起头来,看定皇上的双眼说:“既然皇上称民女一声阿清,那民女也斗胆向皇上说两句心里的话。”
皇上眼底一片森冷,默然点头。
她说了下去:“陵王曾对民女说过,皇上雄韬伟略,天下归心,不能因民女而影响了。民女女扮男装虽的确有悖伦常,但毕竟天下悠悠众口,难免有好事之徒。皇上虽龙威天高,可王爷既为人子,也不忍看见。故此才提出让民女作妃子。如此一来,那些好事之徒好歹说的也只是王爷和民女,不至有伤龙颜。”
她顿了顿,看看皇上若有所思,但神色间并没有恼怒,就仗着胆子说:“民女也知道罪无可赦,但终不忍因一己之私而乱了朝纲伦常,便答应了。本还劝王爷遂了民女一死之心,可王爷宅心仁厚,看在当日主仆之义的情分上,一力承担了下来。至于太子、宣王爷对民女的用心,想来也是这样的。不然以数面之缘,民女何来福分得到如此青睐?!”
她说着,便重重磕了头下去:“既然皇上担忧苏清雨会祸乱天下,那苏清雨便求了皇上,从此放苏清雨隐归山林,从此不问世事。苏清雨今生绝不再见陵王与太子。”
皇上听了,似乎有些意外。眼定在她身上打量着,陷入沉思。
她依旧跪在地上,心中叹了口气:梁逍,不要怪我。皇上说怕我祸乱天下是假,怕乱了大乾根基才是真的。若皇上真的杀了我,只怕下一步就是对付你了。我只有将你的用心说成全是为了皇上和天下着想,他才可能放过你。
皇上眼中划过一丝精光,点着头说:“朕信你说的。只是即便如此,也不能真的将你放在逍儿身边。”
她有点急了,虽然他没有再坚持要杀自己,但还是没有说究竟放不放自己走。若是一天不能出去,只怕他什么时候再生疑了,自己还是小命不保。
她刚想说话,却见那个久违了的严公公忽然入内,低声附在皇帝耳边说了什么话。
瞧着皇帝那张依然英气的脸,随着严公公的话,渐渐铁青起来,她心中莫名感到一丝不安。难道,严公公说的竟与她相关吗?
皇帝听完,简单颔首,严公公便弯着腰倒退着出去。不知为何,她竟觉得他经过自己身边时,有意无意地瞥了自己一眼。那眼光复杂,既有着阴沉,却也带点焦虑。
她依旧低了头默默跪在地上。腿脚发麻得厉害,可她却感到周围的气息一点一点地凝重了起来,刚才好不容易才放松了一点的神经再次绷紧了。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弯起左手食指,一下一下地轻敲起了桌面。满室竟回响着这敲指声。
看着这动作,她心中不禁想起另一个也爱做这动作的人。他素来都只是在想不到该如何做的时候,才会做这个动作。怎么,难道这动作竟是继承他的父亲?
忽然,听到皇帝在上头说:“朕竟低估了你。。。。。。”
她闻言一惊,顾不得被他责怪,只是抬起头来看着他。只见他盯着她,眼中竟浮起一片阴骛。她心中更是不安,却也隐隐感到这次只恐凶多吉少了。
他眼光变化莫测,最后竟叹了口气,带了点怜悯似地说:“你莫怪朕,这次,朕实在不能放你去了。”
话说着,她闻到一阵异香扑鼻而来。刚警觉不好,还未来得及屏息,人早已昏过去了。
等她终于从那昏黑中醒了,发现自己睡在陌生的*上。
“你醒啦?!”从那头忽然传来女子的声音,吓她一跳。可那人的脸却更让她惊栗了。
这人,竟是福婶?!
“你。。。。。你是福婶!!”她的头脑乱成一片:福伯福婶是聋哑人,怎么福婶竟能开口说话了?而且福婶福伯不是一直留在兴州吗?如今福婶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出现的,究竟说明了什么?
“你体中余毒还未清,千万不要激动。”福婶的话虽冷,可里面多少还是有着一点关心。
见她没有否认自己当初的身份,苏清雨更是迷惑:“你究竟是谁?”
福婶没有说话,只是用手上的蜡烛一一点燃了周围的灯,室内顿时亮了起来。
苏清雨看着她的动作,不禁想起往日那葱花鸡蛋汤面,心中一阵难过:贺临风的身份是假的,福伯福婶的身份也是假的。究竟自己身边,还有多少是一直瞒着自己的?
周围亮堂起来,福婶转身将几碟清淡小菜摆在桌上,说:“吃点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