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负终究是没忍住,一根烟燃尽,又接着拿了另一根咬在嘴里,也顾不得冷不冷的了。两个人就一直在天台抽烟,直到烟盒里的烟全部被他们祸害完才想起回去。
她大概是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不去管餐桌上的郑冕,不去管孟澄的情绪,什么都不管,在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周身的寒冷,贯穿心肺的烟雾,和面前真真实实存在的沈弄。
是的,不是存在于梦中和回忆里的,他就站在她的跟前,死命的掐着她,给她递烟,拎着她来天台吹风。
就这么忽然,她白天黑夜做梦都骂的人就这么忽然的出现了。他没有解释为什么会突然的走,再突然的来,仿佛一切皆有定数,在该来的时候来,该走的时候走。
许负无法留住他,也不打算留住他。
他们两个像是达成了一个未曾挑明的共识,他不去问她,她也不问他。
“沈弄。”
下楼的时候,许负忍不住又喊了他一声。
楼道上有些散落的烟头,还有些隐隐冒着红光,像是即将再次别离的他们一样。
沈弄微微偏头,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她问:“你是好人吗?”
他肉眼可见的顿了一下,良久,他又将头偏转了过去,沉声:“我和他不一样,我是好人。”
沈弄口中的“他”指的是谁,许负很明白。
那是他的父亲,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许负深吸了一口气,寒意从鼻腔灌进四肢百骸,冻得她的眼泪都有些要出来了。她看着沈弄和年少时一样单薄的背影,咬了咬牙。她该怎么跟他说,告诉他,沈弄,我也是坏人。
踏下最后一个台阶,他们回到各自的生活,她的身份,他的身份,有交集,但毫不相干。
许负站在楼道里暖和了一会,锤了锤自己快冻成冰棍的腿才走进了包间。
她出来很久了,郑冕和白澈都喝的酩酊大醉,双双倒在桌子上互相侃着大山。陈妄他们三个倒还好,他们也只是陪客,没必要喝那么多,而且几个人的酒量有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这么一点对他们来说,九牛一毛。
“刚刚干什么去了?一身的烟味?”
她一回来,陈妄就嗅到了她身上的烟味,忍不住挑眉问道。
许负低头在身上闻了闻,确实很大的烟味。
“可能厕所有人抽烟吧。”
陈妄的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着桌面。
装的挺像。
要不是他想去楼梯间抽口烟,结结实实地看见了听见了他们两个做的事,他还就真信了。
在看见沈弄把她按在墙上掐的时候他就想起他到底是谁了。
“沈弄,救我。”
他就是那个沈弄。
他和许负的关系像是一片不容许他人涉足的禁地,除了彼此,其他人都无权过问,无权干涉。
陈妄的神经抽动了一下,望着她还泛着淤青的白皙的脖颈兀自喝了一杯酒。
在不知不觉间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暗自滋长,他辨不清那是什么,但他知道,这和许负有关。
和她的良善,挣扎,矛盾,痛苦有关,和她的过往,曾经有关,和她的一切都有关系。
他觉得自己可能醉了,手指不由自主地抚向她的脖颈,在那条青紫的痕迹上反复摩挲,那是沈弄带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