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能穿校服的日子是很短的。
小学六年,初中三年,再加上高中三年‐‐十二年的人生里,他们和学校丑丑的校服形影不离,但是当他们把校服一脱,就再也没有了穿上的机会。
樱花落了下去,海浪冲刷海岸。
沈泽到了最后的那段日子,几乎是数着手指头过,他是在拼命。
沈泽头一次理解吃不下饭是什么感觉,知道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有多折磨人,倒计时在头顶一天天地流逝,他们高考的纪律一抓再抓,黑板上碳酸钙的白粉笔毫无情绪地写下一个数字,第二天又擦掉,数字变小一个。
咖啡早就不管用了,太阳日升月亮月落,沈泽困了就用六神走珠液点上眼皮,荷氏午夜风暴灌进水杯里头,一口灌下去,起码半个小时没有睡意。
丁芳芳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个泰国青糙膏,一拧开一股风油精味儿,学着沈泽提神的方式,往眼皮上一点‐‐
简直是人生闻所未闻之惨烈,沈泽说:&ldo;……&rdo;
丁芳芳捂着不断流泪的左眼,痛苦到:&ldo;谢真你这个狗东西……&rdo;
谢真捂着脑袋:&ldo;这个要擦太阳穴不是点眼皮……太辣了,唉你别哭我送你去医务室……&rdo;
谢真拖着丁芳芳走了。
沈泽拿着支笔,头痛欲裂地算分,四科加起来,怎么抠,都是一个六百六十五。
剩下的五分‐‐不如说,剩下的十五分,沈泽无论如何都抠不出来,五月的天空晴空万里,像是一个年轻人奔赴自由的前兆,是个翘课出去的好日子。
‐‐得考到六百八,他想。
那么好的天气,可没有人谈论高考之后会去做什么。
沈泽抬起头,摘了眼镜,看向黑板上那个白粉笔写的倒计时:
&ldo;10。&rdo;
第76章
像一切都会终结一样,那天终将来临。
沈泽将自己高三用的所有教辅书打了个包,那实在是一个非常壮观的厚度,光是卷子就有近一米厚,沈泽那笔狗爬的字在上头‐‐仍然是狗爬的模样。
沈泽纠结再三,只留了最后刚发下来的,四轮复习的卷子,其他的全丢了楼下的垃圾箱。四轮复习的卷子很少‐‐每一科只有三四张,没有半点知识,全是梳理的知识框架。
除此之外什么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什么金榜学案,什么衡水密卷‐‐还有各科的课本,堆了厚厚的一大摞,他将自己的桌子桌洞清得干干净净,又去把顾关山柜子里剩的那点书啊卷子什么的清了出来。
顾关山的那个柜子里本来就已经没多少东西了,唯一剩着的东西,就是她零零星星的几张高二时的卷子,上面还有顾关山端正大气的字迹,她在这所学校的时间停留在了高二,但沈泽仍在前行。
阳光洒下来,金黄的夕阳柔软地穿过窗纱,盛夏的一中校园里的花儿全开了。
沈泽将那一堆东西摞在身边,找了根绳子捆起来,揉了揉眼睛,疲惫地望向整个班‐‐六月初的太阳金得耀眼,洒了一桌子,窗外的月季花停着蝴蝶,晴天蔚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