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南从点心盘里拿了一颗水果糖,却没有马上剥开来吃:“记得的,匹哥。”
匹尤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方南,今天这里没别人,你就别把我当老师,把我当成你的学长,或者是一个大哥哥也行,我们坐在这里聊一聊,可以吗?”
方南不知道匹哥为什么突然找自己说这个,但听到他这样说,还是点了点头:“嗯。”
“是这样,你和毕梓云——”
看到方南倏地变了脸色,匹尤马上停住了话头:“……我只是想找你聊聊,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或者不想聊,那就算了。”
方南将手中的水果糖放回到茶几上,抬起头看着对面坐着的匹尤:“没事的匹哥,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匹尤一直想找个机会和方南好好聊一聊,除了毕梓云,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方南这段时间,表现的实在是太冷静了。
就算性格再稳重早熟,他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半大少年。在他这个年纪,无论怎么任性,怎么叛逆,怎么不讲道理,也全都不为过。
因为这就是小孩子独有的特权。
就连毕梓云,再怎么在母亲面前乖巧懂事,身上还是能看出一些稚气未脱的痕迹。可唯独方南没有。
他太冷静了,冷静到有些不正常,像是强迫自己剥离这个年龄段的人该有的情感,逼着自己在一条路上走到黑。
匹尤特地观察了方南一段时间,方南每天都正常上下课,吃饭做题,表现的和以前并无不同。可往往看不出痕迹的情绪瓦解,才是最危险的。
所以他决定抽出一个合适的时间,找方南过来好好谈一谈。
见方南没有异议,匹尤顿了顿,继续接着说了下去:“你和毕梓云……还好吗?”
他本来想直接挑明他俩之间的关系,但想了想,还是先委婉一些为好。
“……”
方南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匹哥,”方南说,“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有些不甘心。”
他的心里其实有很多的不甘。
比如为什么有钱的人家那么多,只有自己家会沦落到一无所有的地步。
比如方广亮身上的病,为什么家里的亲戚都没事,却偏偏遗传到了自己身上。
又比如,他难得遇到一个真正喜欢的人,为什么又马上被现实击碎到不堪一击。
“匹哥,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想通的吗?”
“不是因为毕梓云的妈妈,也不是因为我那天看到他哭了,”他看着放在茶几上的水果糖,“而是因为那天,我突然发现,他好像也有点喜欢我。”
在这个世界上,令他不甘心的事情有那么多,这却是他唯独不敢奢求的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