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天好像终于要亮了,有稀薄的乳白色沿着窗帘的缝隙淌进来。从这个角度看李信年的房间,好像有一些微妙的新奇。
&esp;&esp;然而光线又很黯淡,无论转向哪个方向,都好像结着一层薄薄的翳。
&esp;&esp;这次祝汐就又沉吟了一下,然后还是很平和地说:“我不知道。”
&esp;&esp;我不知道,但是——好像有一瞬间类似的话就要破口而出,但最终很轻微的呼吸声消融在这样的夜里。
&esp;&esp;他并不是从很早就决定要走学术的道路,这和小时候那几次跳级的经历不同,是对人生道路的慎重选择。
&esp;&esp;只是念本科时觉得还比较有趣,又顺理成章申了研。很多对别人来说难得的机会,不过按部就班来到他的面前。
&esp;&esp;祝汐说了一个日期。居然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完了所有手续。机票订单安静地躺在邮箱里,是双江大学的项目,科研成果课题方案论文数量,头头尾尾的流程都很规整。
&esp;&esp;他的那个前男友还是不懂,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但聪明而且勤勉的人,该是他得到的东西,没有什么理由会阻挡。
&esp;&esp;“我那天……”李信年想了想,“好像是有一个音乐节。”
&esp;&esp;在外地,暑假前后都是类似节目的集中高发时段,刚好大学城附近的人流因为学生放假进入淡季,别处商演的机会掉到头上没道理不去接。
&esp;&esp;乐队的行程规划通常也是提前很久敲定,一百个联络群每天此起彼伏。
&esp;&esp;这样就没有什么好说,或者说早就注定的事情,到这个时候才揭露出来当然就于事无补。李信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是忍不住说:“睡一会儿吧。折腾那么久,不休息的话会很累。”
&esp;&esp;冰箱里还有之前外卖的寿司,明天醒了热一下可以吃。
&esp;&esp;似乎最后是说了几句这样的话,再下一秒的意识就模糊起来,好像在那样的境地下争分夺秒,还能和对方共度一夕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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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李信年从迷津出来的路上顺手买了束花。
&esp;&esp;昨晚店里有活动,一群人闹到两三点才散。中间听吧台的人说有两拨客人起了点冲突,人倒是没事,只是损坏的东西要照价赔偿。
&esp;&esp;出去看的时候两边还维持在互相看不顺眼的姿态,于是只好报警叫了警察,又去派出所做笔录。新近驻唱的乐队进了新人,回去的时候发现四五个人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兴高采烈排下周的演出单。
&esp;&esp;散了散了。
&esp;&esp;到这个点大堂里也不剩几个人,李信年摆摆手把剩下的几个员工赶回去,说没事我先去楼上睡会儿。
&esp;&esp;走的时候还踢到了一个滚到脚边的易拉罐……所以说什么叫群魔乱舞啊。
&esp;&esp;但这样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有点恍惚。
&esp;&esp;其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敢在公开场合打架斗殴。当初把迷津盘下来之后重装了大堂和舞池,二楼的格局倒是没怎么变,这个房间就是那时候留的。
&esp;&esp;现在醒来听到外面窗户半开半合灌进来的风声,像世界难得寂静的回音。
&esp;&esp;……难道真的年纪大了,熬不动夜倒是起得很早。
&esp;&esp;李信年摸过手机看了一眼。以前还是个小小驻唱歌手的时候也经常在这边过夜,脱了衣服乱七八糟一躺。闭上眼睛之后听得到舞台那边的声音,好像还是那种遥远的音浪,隔着一层板壁传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