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等待的那个人似乎回来了,莫可哭得根本看不清楚,只觉得那人很高,膀大腰圆,不太像医生,像个杀猪的屠妇,人类本能的直觉告诉他危险。
白奇一言不发,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淤泥裹满的橡木桩,阴沉又缄默,听完了来龙去脉,听到有趣之处,看秦庆兴高采烈的描述,僵硬地扬了扬嘴角。
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第一句话,嗓音嘶哑,胸腔里浑浊地滚着气,发出咕噜咕噜的,就像是鼓风机的声音。
“那先处理这个。”
她径直走向李叶子,莫可很快感受到一股潮气袭来,今天没有下雨,正值夏日,就算下了一场雨,也不会有这样的潮湿,阴冷,密不透风,他甚至闻到了近似苔藓的绿叶气息,在被酒气充满的楼层里如此明显。
白奇连看都没有看他,拎走了李叶子,她鞋上有泥印,边缘有藓绿,她在来这里之前去过森林之类的地方,莫可的脑子转得前所未有地快速,他不想死,莫雨红凶多吉少,他还不想死。
白奇拎着人去了这层楼里唯一被遮挡起来的地方,秦庆跟在她后面闲谈:“罗鹤那边怎么回事?接到她电话的时候我以为就是个小问题……”
“自己跳楼了。”白奇言简意赅地说:“摔得烂了,警察问过了,罗鹤出钱,我去帮忙埋的,顺便拿了点东西。”
“都摔烂了还能有东西?”秦庆惊奇道:“一家子都耐活啊,一看那边躺着那个,挨三顿打了,还活着呢。”
“我看到了,回光返照。”白奇直言不讳道:“你走远点,别影响我。”
秦庆被赶回来了,周宁彦这会儿也不喝酒了,站在门口望风,叼着烟转过身,和秦庆说:“等一会儿你先把李叶子送走,老大的人来了。”
秦庆应了一声,没人说话,白奇那边不时传来响动,两个人都当没听见,各做各的事。
莫可听着声音,紧紧抿住嘴唇,他愈发用力用地上的碎石磨自己手腕的绳子,徒劳无功地磨了半天,手背的皮肤倒是被磨得烂了。
……
当白奇把那个麻袋重新打包好,递给秦庆,秦庆上下拎了几下,笑道:“轻太多了,不知道的以为这里装的是衣服。”
“还有一张皮,骨架和内脏。”白奇一板一眼地说,看得出来她不太喜欢说话。
却是这种再简洁不过的语言,带给莫可一种近似隐喻的巨大的恐惧,如同一张大网,直直地笼罩了下来。
他已经猜到了。
秦庆离开,带着半残的李叶子,下一个正是他。
周宁彦站在外面,白奇走过来,他没套麻袋,白奇就没有拎,而是抓着他走。
莫可的双腿直打颤,抬头看白奇,哭道:“我不想死,我真的还不想死,你放过我好不好……罗姐!?”
白奇低头看过来的一瞬间,莫可眼睛瞪大,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白奇则慢悠悠地嗯了一声,那双眼睛,那张脸,和罗鹤一模一样。
但两者的神色截然不同,白奇更加沉郁,也是在她的脸上,莫可才能知道同一五官换一个表情,竟能显出从没见过的粗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