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光裕回到家里时,仍旧是浑浑噩噩的。双兰抱着孩子迎他,他头一次没了逗孩子的心思,木着脸进了房,在床上躺下。
双兰把孩子交给乳母,在床边坐下,看着他,比划两下,那意思是问他是否有哪里不适。
聂光裕摇摇头,低声道:“双兰,你先出去吧,我歇会儿。”
双兰轻手轻脚地离开,小心替他把房门关上。
聂光裕闭上眼睛,回忆起方才计少卿对他说的话。
原来这些人在他面前有恃无恐,什么话都敢说,不过是因为,自己的把柄,早就叫他们捏在了手里。
方仲卿和他们一伙的。
自己压根没得选。
黑暗中,思索了良久,聂光裕默默笑了。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想要算计他,且放马过来吧!
顾励听了经筵日讲,便在文华殿议事。彻查福王案的钦差已经回京,正向他回禀案情。福王在封地上作威作福久了,从不曾遮掩,自老福王到小福王,都是一脉相承的坏胚子,坏事做多了,今日总算撞见鬼了。
顾励听着钦差禀报福王占了多少良田,逼死多少良民,心思不由自主地转到了陈奉那里。前几天出宫时,他带了一瓶痘浆,给陈奉种痘之用。
陈奉当着他的面种了痘,傍晚他离开时,陈奉已经起了些症状。顾励这几天没去看他,有些担心,下次见面是一天以后,到那时奉奉就应该好了吧。
顾励正出神时,穆丞相与都察院左都御史匆匆进宫,显然有急事回禀。
刚好钦差交代完了,顾励正要找穆丞相,便让钦差们先行回去休息,对穆丞相交代:“福王案已查清楚了,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这案子如何判,交由三法司议处。”
三法司已经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案件,有经验,办起来也容易。顾励估摸着剥夺皇庄田产,爵位世袭递降都是轻的,福王还淫辱女子,迫害良民,不杀了他不足以平民愤。
顾励正琢磨着要怎么判,抬头一看,穆丞相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方才他说的话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顾励咳了一声,都察院左都御史一脸焦虑,看了穆丞相一眼。穆丞相这才回过神来,对顾励回禀道:“陛下,方才监察部又收到一百姓告状。状告的——乃是老臣。”
顾励一怔。
穆丞相道:“此事老臣应当回避,还请江御史向陛下回报案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