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此处缓顿。
孟缄躬身静候,听得少顷之后,孟父续道:“锦城的码头,除了东岸官家的,其余全部隶属柳家。然为父和你李伯伯,皆同柳家没有私交,那是难让。”
霎时,孟缄心里“咯噔”一声,将自己的脑袋埋得更深。
“听说那柳家女儿心悦于你,为父想托你去说说。”
孟缄犹豫数秒,不曾应答。
“阿缄,你可愿帮为父这个忙?”
此话一出,孟缄连忙鞠躬行大礼:“父亲在上,孩儿定尽力为之。”
翌日,孟缄自打进了学堂,就时不时偏头看向柳淼。
夫子的来了又走,讲了三课,快到下学时,孟缄才在座上叫住柳淼:“柳姑娘。”
柳淼其实早上就发觉孟缄的不对劲,平时她偷瞧他,见的是侧颜侧身,今日每一回犯花痴,都能对上孟缄的目光——他今日总在看她!
柳淼很难不多想,却也不敢信这多想,此时含羞低了头,嗓音不自觉变细:“孟公子有何吩咐?”
孟缄刚刚抬起的手一滞,回道:“柳姑娘与我的同窗,平起同坐,不必说什么‘吩咐’不‘吩咐’。”
他见她的书童原本正在收拾书本笔墨,现在也停下来,便道:“你可以继续收拾,待会我们路上说。”
对爱的人心细如发,以往他都是“我和你”,今日第一回称“我们”,柳淼自然抓住这一不同,心头直打鼓。红红耳根,与书童一道收拾了。孟缄果然等在旁边,与她一道下雪。
锦城的冬天已经起寒,但柳淼外罩着鹅绒雀羽混织的氅衣,并不觉寒。她看孟缄的袍子不厚,只领上一圈狐裘,不禁关切道:“孟公子,你冷么?”
冷的话她可以送他一件氅衣。
“不冷,多谢柳姑娘关心。”
两人并肩前行,冬天似乎会比其它三季更寂静,脚步声清晰可闻。
越清晰,柳淼心跳越快。
忽听得孟缄发问:“柳姑娘,你会经营之道吗?”
“啊?”柳淼惊道,与心跳同声。
镇定下来后,她如实告知:“我爹有时会带我去瞧各处产业,但我没实践过,经营完靠我爹。”
少顷,孟缄附和:“柳老爷的确能商擅治,我曾听说过,锦城后头的秃头山,种不了庄稼,主人贱卖都卖不出去。你父亲却‘人弃我取’,低价买入秃头山,竟从中开出绿宝和金子来。”
孟缄这番话,其实稍稍换一个感情浅些的人,都能听出疏远和敷衍——但凡他多两分诚意,都舍得将“柳老爷”、“你父亲”换做“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