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时候,对付一个人的办法其实并不需要很多,因为仅存的这几种,都已经足够有用。
多少英雄豪杰,天纵英才,最终都倒在这些并不高明的手段之下。
韦家两位少爷从父亲书房出来的时候,心情都与进来前截然不同,但有趣的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思绪,却也截然相反。
作为后族,作为谢籍唯一儿子的母族,在&ldo;叔终侄及&rdo;的可能性出现以后,他们与谢安的立场便天然的对立了起来。
谢安越是优秀,他们就越是坐立难安,谢安越来越受到倚重,他们就会辗转难眠。
这一次谢籍离国,却任命谢安监国,这其中蕴含着的意味,几乎让韦家人一听到消息,便寒毛直竖。
两兄弟连忙赶回家中,与父亲商量对策,没想到,父亲早已暗中策划多时了。二少踌躇满志,一心想着将要为自家除去一大劲敌,以后风光无限,自可平步青云。但韦家大少不知为何,却有些难以兴奋起来。
他的步伐略微有些低落,慢在了大步向前的弟弟身后,等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弟弟奇怪的停下了脚步,正站在前方不远处等他。
他连忙加快了脚步,赶上前去。
&ldo;怎么了,兄长?&rdo;韦家二少不解道,&ldo;从书房出来,你就一直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rdo;
&ldo;没什么。&rdo;这复杂莫名的情绪,他自己也理不清楚,就更别提告诉弟弟了。韦家大少摇了摇头,只道:&ldo;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些不安。&rdo;
&ldo;为什么?&rdo;韦家二少奇怪道,&ldo;难道你觉得父亲的计划有什么不妥?&rdo;
&ldo;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吧。&rdo;韦家大少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道:&ldo;谢安书法天下一绝……今后,恐怕再难见到了。&rdo;
听见这话,韦家二少也沉默了下去。过了片刻,他才叹了口气道:&ldo;唉……也是,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我们与他终究是成不了朋友的。要我说,都怪那个谢籍!自己的儿子好好的为什么不要,偏要去扶植谢安,这才惹出这么多麻烦!&rdo;
这话韦家大少没法去接,只得沉默。韦家二少心直口快,说完之后才意识到有些不妥,一时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圆。
两人瞬间都沉默了下去。
这时,后方忽然匆匆又跑来了一位侍女,见到两人站在一起,她连忙止步,端正仪容,朝着韦家大少弯腰行礼。
&ldo;大少爷,老爷让您回去一趟。&rdo;
此话一出,韦家两位少爷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韦家大少爷疑惑道:&ldo;父亲可说有什么事情?&rdo;
那侍女温婉摇头,只是礼仪得体,轻声细语道:&ldo;老爷没说,只让您回去一下。&rdo;
两兄弟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终颔首告别。
……
韦家大少爷再一次迈入父亲的书房,瞧见那位两鬓斑白的高大长者正闭着眼睛,靠在宽大的红木椅中,像在养神。
听见声响,他睁开眼睛,瞧见自己的长子轻手轻脚,神色恭敬而略微不安的进来,这才轻哼一声,坐了起来。
&ldo;子雄。&rdo;他轻唤了一声长子的字,&ldo;刚才你听我说话,似乎有些别的什么想法?&rdo;
韦家长子韦彬,明明以文雅朗畅的&ldo;彬&rdo;字为名,字却是&ldo;子雄&rdo;。
不知道是不是名字影响了长相,他的眉眼继承了母亲的秀丽,显得文质彬彬,只是嘴巴长得有些大大咧咧,稍微符合一些&ldo;雄&rdo;字‐‐换乳牙时,他总是调皮的忍不住舔舐牙床,导致长大后有些龅牙。
此刻闻言,他低头嚅嗫道:&ldo;并无什么想法。&rdo;
可他的父亲却不肯就此放过他道:&ldo;你似乎对谢安有所同情不忍?&rdo;
&ldo;……并没有。&rdo;
&ldo;我也很欣赏谢安。&rdo;韦家家主直言不讳道:&ldo;若是换个立场,他绝对是我推崇备至的少年英才。你喜欢他,我不奇怪,以单纯的个人立场来说,我也很喜欢他。但是啊……子雄,&rdo;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ldo;我们不能以单纯地喜恶来决定事情。你懂不懂?&rdo;
韦彬沉默了许久,才默然的点了点头:&ldo;孩儿……知道。&rdo;
&ldo;不,你不知道。&rdo;韦家家主喝道:&ldo;你抬起眼睛来看着我!&rdo;
韦彬虽然已经年近中年,在自己的妻女面前也是说一不二的威严无上,可是此刻在年迈的父亲面前,却仍然宛若孩童一般,被他突然严厉起来的语气,喝的身形一抖。
他顺从的抬起眼眸,却犹豫着不敢直视自己的父亲。
大约是为了安抚他的情绪,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和缓了起来。
他眯起眼睛,注视着房间中虚空中的一点,忽然道:&ldo;你有没有想过,谢籍也许从没考虑过要把皇位交给谢安?&rdo;
&ldo;啊?&rdo;
&ldo;他这些年来,对谢安极其放纵,几乎从未反对过&lso;她&rso;的任何决定。好像极为放心和倚重,毫无约束,对于皇后和皇子却颇为冷淡。但是,仔细一想,他其实并未苛待过他们,若是没有谢安,他对皇后和皇子,最多也就是并不喜欢罢了。只是有谢安对比,就显得格外令人心寒。&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