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紧了眉头,痛苦地看着段珩冰冷的眼神,被扼住的喉咙间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段……段统领……”
实在是难以呼吸,她紧紧闭上了眼睛,就在她即将昏厥的那一刻,脖子上的力道忽然松了,手腕的桎梏也松开,她整个人贴着树干滑落,捂着脖子痛苦地咳嗽着。
密集的雨声中,她听到他忽然慌乱起来的步子,她抬头去看,只见段珩惊疑不定的模样,他好似如梦初醒,看着她惨白一片的面色,又去看了双手,呼吸错乱且急促。
喘了好几口气,江蓠觉得头脑中清明了一些,连忙伸手去拽住了他的手腕,哑着嗓子急切道:“段统领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话没说完,她又咳嗽了几声。
触碰到他的手腕,她有些惊心,他手腕的温度很低,甚至比天边的雨水还要冰冷。
说起来,她并不害怕,就算是方才差点交待在这,她都不觉得害怕,反而是心慌,说不出的心慌。
那些心慌快要将她吞没,她顾不上喉咙间的疼痛,顿时慌了。
这么低的体温,想必他也十分不好受,若是耽搁太久,情况严重了就不好了。
雨势这么大,想必神机处的捕快已经回去集合了,发现他们不在,定是会来找他们。
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就在她想大声喊人的时候,却见得段珩身形摇晃,满面痛苦之色,眉头皱的死紧,额上分不清楚是雨水还是汗水,显然痛苦之至。
她刚刚抬起头,他已经朝她倒来,重重压在她的肩上,她连忙后撤了一步,才没有跟着他一起倒下去。
“段统领?段珩!”江蓠抬手扶住他的手臂,瞪大眼睛惊异不已。
他一语不发,忍着痛苦,身子开始发颤。
“段……”她心一沉,惊慌不堪地转头朝树林外喊,“来人啊!救……”
她还没喊完,段珩忽然在她耳旁重重喘了一口气,声音虽虚弱,但她听得一清二楚,“不要喊人,那边有木屋,带我过去……”
…………
天色渐渐黑透,雨却没有丝毫渐小的趋势,风吹过树林,卷落枝头的树叶,落在泥泞的地上,被泥土覆盖沾湿。
除却天边的闪电,四下没有一丝光亮,黑暗粘稠且沉重,带着雨夜独特的阴冷,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
依稀能嗅到腐朽的味道,涣散的神智缓缓恢复,像是魂魄入了身体,终是能轻轻动动无力的手指。
头脑依旧混沌,段珩皱紧了眉头,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渐渐清晰,半晌,他才睁开了眼睛,模糊之间,望着稻草与木板搭建的屋顶。
他曾来过城郊几趟,瞧见了这间林中猎户搭建的小屋,应是废弃许久,其间摆设十分简陋,地上物什杂乱,就连屋顶上都破了几个洞。
当时只是无心记了位置,没想到如今派上了用场。
原本破烂不堪的屋顶被人补过,只是用草叶和石头随意塞上了,但仅仅如此,便足以不漏雨。如今,黑漆漆的屋中有些微火光,照耀在屋顶上,影影绰绰的。
胸口一阵钝痛,他轻咳了几声,一旁忽然传来了一道惊喜的声音:“段统领,你醒了!”
他偏过头去,只见江蓠蹲在小小的火堆旁,见他醒来,兴奋地站了起来。
她的头发粘在脸上,浑身湿漉漉的,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衣裳,而她的外衣,一件搭在他身上,一件用来……生火。
段珩这才反应过来,他正躺在屋中小小的竹榻上,身上的衣裳干了一半,还披了一件略微潮湿的官服。
就在他微微愣神的时候,她快步走了过来,想也不想便抓住了他的手腕,感觉他的体温已经正常,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她的心搁到了肚子里,“暖和了就好。”
抬眸望向她的脸,段珩想说些什么,可他没有丝毫力气,眼皮上仿佛有千斤重,只能任由她握着他的手腕,在竹榻边絮絮叨叨。
“这破房子什么都没有,连柴火都没有,我还现把小柜子劈了来当柴火……”她蹲下身来,关切地看着他,“不管怎么说,段统领你没事就好,过会应当会有人来寻我们,你就好好休息吧。”
她虽然看上去精神,但仔细看便能看出,她的双颊上正带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一看,就知道已经淋雨着凉了。
而且手腕上的温暖滚烫,段珩看了她许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头的愧疚越来越重。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呼啸的风像是要将岌岌可危的小屋掀翻一般,冰冷的风透过墙壁的缝而入,吹在江蓠身上,让她硬生生打了一个哆嗦。
从来到这小屋之后,她就没闲过,四处漏雨不说,还脏的没法落脚。
她先是爬了房顶补了窟窿,又整理了破旧的小屋,拼了老命才生起了火,接着开始照料他,撕了一片衣摆烤干之后替他擦了身上的雨水。
随着夜色渐深,她愈发觉得不舒服,头晕不说,脚步都轻飘飘的。
忍住喉间的咳嗽,她仰头问道:“你渴不渴?我去给你煮点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