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堂对判
宋焘怀揣着满心的惊惶,脚步虚浮地迈进殿堂,双腿止不住地打颤,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阴森的气息如影随形,紧紧包裹着他,让他几近窒息。他下意识地偷眼望向堂下,只见一位秀才早已伫立在那里,那秀才面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与他此刻的状态如出一辙,仿佛在这恐怖的氛围中,他们都是待宰的羔羊。
檐下,两张陈旧的桌子静静摆放着,桌上的笔墨纸砚散发着古朴的气息,可在这诡异的环境里,却无端添了几分惊悚,仿佛在静静等待着他们走向未知的命运。宋焘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恐惧,缓缓挪动脚步走到桌前,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仿佛脚上绑着千斤重的镣铐。
他刚一坐下,一阵阴风吹过,一张题纸便如飘零的落叶般,悠悠地飘落在他面前。宋焘定睛一看,“一人二人,有心无心。”八个血红的大字映入眼帘,那字迹仿佛是用鲜血写成,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在昏暗的殿堂中显得格外刺眼。宋焘只觉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他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紧紧握住笔杆,试图借此给自己一些力量。
宋焘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心跳却依旧如雷,在胸腔中剧烈跳动。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集中精力,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各种善恶的场景。那些生前作恶多端的人,在地狱中被油锅煎炸、被刀山穿刺,凄厉的惨叫仿佛就在耳边回荡;而那些心地善良的人,却在世间遭受着贫困、疾病和欺凌,他们无助的眼神和痛苦的面容,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宋焘的心。
不一会儿,宋焘只觉文思泉涌,那些在脑海中翻涌的思绪,化作笔下的文字,如流水般倾泻而出:“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他认为,真正的善恶不应取决于行为的表面,而在于内心的动机。一个人若怀着功利的目的去行善,即便行为看似善良,也不应得到奖赏;而若只是无心之失犯下过错,在知晓后能真心悔改,便不该受到过重的惩罚。
文章完成后,宋焘的手依旧在微微颤抖,他缓缓起身,与那位同样面色苍白的秀才一同,将文章呈送到殿上。官员们传阅着他们的文章,殿堂内一片死寂,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只有纸张翻动时发出的“沙沙”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突然,一声尖锐的笑声打破了平静,那笑声在殿堂内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哈哈哈,这文章倒是有趣。”一位官员开口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仿佛在嘲笑宋焘的天真和幼稚。
“不过,这善恶的评判,岂是如此简单?”另一位官员冷冷地回应,声音中透着一股威严和质疑,仿佛在质问宋焘,就凭这一篇文章,如何能定义复杂的善恶。
宋焘心中一紧,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他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不知道自己的文章是否能得到认可,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命运。就在他满心忐忑之时,一道熟悉而又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河南缺一城隍,此子文章颇有见地,可堪大任。”宋焘闻言,心中猛地一惊,他抬头望去,只见关帝圣君端坐在上方,一脸威严,那一双丹凤眼仿佛能看穿世间万物。宋焘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任命为城隍。
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连忙跪地,叩头泣曰:“辱膺宠命,何敢多辞?但老母七旬,风烛残年,奉养无人。她一生含辛茹苦将我养大,如今正是我报答她的时候,若我此刻离去,她该如何是好?请得终其天年,让我能尽完为人子的孝道,之后任凭录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宋焘言辞恳切,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想到年迈的母亲,他的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殿堂内再次陷入沉默,宋焘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他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响亮,每一下都像是在敲打着命运的鼓点。他不知道这些神秘的官员们会如何抉择,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他们能念在自己的一片孝心,给他一些时间,让他能陪伴母亲度过最后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