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次把宇文邕那小娃娃的军队打回去,咱们三个再好好喝一杯!”斛律光哈哈大笑,“哎哟,我这人老了记性不好,长恭得多陪陪怀璧,醉酒了误事。话说回来,近日怀璧身子可还好吗?”
“多谢老将军挂念,怀璧一切都好。”她温柔地低头摸隆起的腹部,“再过两三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
“长恭,你可得好好照顾怀璧,老夫还等着你们给老夫抱个大胖小子!”斛律光大手一挥拍了拍高长恭的肩。
“先前给我孙子接生的稳婆不错,到时候我给你安排过去。”段韶也语重心长道。
“二位老先生对长恭夫妇如此好,长恭实在……”
“客气什么,我们看着你长大的,可以算你半个爹了……”
“明月兄。”段韶打断斛律光的话,摇了摇头,“宫中人多眼杂,慎言。”
“哦,哦,是……”斛律光这才反应过来,“还是你考虑周到!”
内侍小跑过来催促他们该入席落座,几人这才踏入殿中,被一阵金碧辉煌晃了眼睛。
高纬正翘着腿斜倚在龙椅上,身上交领长袍皆由金线织绣,隐隐闪烁如同波光。他一手举起夜光酒杯,脸色似有微醺,一手揽着靠在他怀中的绝色美人。
穿过乐师和舞者,斛律光看见龙椅旁的位置上坐着沉默不言的年轻皇后。她低垂眼帘,身形清瘦,纵然华服珠宝一样未少,却那般憔悴孤独。
似乎是注意到远处的目光,她抬眸望去,在与斛律光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张了张唇,仿佛有很多话想说,却最终把话咽下,眼中多了些泪光。
见女儿如此受委屈,斛律光气得握紧拳头,差点开口大骂几句,被段韶连忙压了下来,拉到一旁坐下。
“那可是我的掌上明珠!”斛律光咬牙切齿,又不得不压低声音,“我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就是答应了先皇送阿锦进宫当太子妃!”
“唉……”段韶摇摇头,“真是苦了那孩子……”
……
高纬略微眯眼扫视四周,玩味地勾唇,又饮下一杯葡萄酒。
无论是斛律光还是段韶,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被他尽收眼底……这种对他不满却不得不受制于他的模样,可真让他高兴。
权力真是好玩意儿,可以随时掌握任何人的生杀予夺,哪怕是刚正不阿的文官或耿直率性的武将,也得在他的阴影下胆战心惊地活着。
只有斛律光……他握杯的手力道紧了几分。斛律光对他的不满几乎写在脸上,不加任何掩饰,估计在军中也没少说他的坏话,真是个讨厌的老头。
他随意瞥一眼斛律锦,轻哼一声。
尊为皇后又如何,没有他的恩宠,斛律锦的宣光殿比冷宫还要萧瑟。
他厌恶她,厌恶她不肯向他低头的清高,厌恶她看他时眼底淡淡的悲悯,厌恶她从太子妃到皇后,从来没有讨好过他,或许只要一次服软,他便会大发慈悲去宣光殿过一夜……
既然倔强,那就倔强到死吧,她可是他的皇后,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他,他一定会等来她跪在地上求他垂怜的那一天,一定。
至于高长恭……
他望向席间坐得端正的兰陵王夫妇。目光在二人身上游移。
他的好四哥,生得俊美无俦,纵然常年征战沙场,也只是多了几分坚毅凛冽,并未消减半分光华,任谁看了都不由得叹句上天厚爱。而四嫂眉眼温柔,虽非倾国倾城,却娴静从容,落落大方,与四哥恰如镜中花与水中月,朦胧似雾,看不分明,却又令他想屡屡探寻,直到将一切都撕碎。
越是平静的人,承受不住打击时的反应才越好玩。能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那将会令他兴奋到夜不能寐。
“四哥。”高纬清了清嗓子,“宇文邕御驾亲征的事,你和斛律老将军想必也都听到了吧。”
高长恭起身作揖:“回皇上,微臣一直在等待,只消皇上下达命令,便可奔赴战场。”
“朕的好四哥,可真是为国尽忠啊。”高纬笑着拍了拍手,又看向斛律光,“斛律老将军,您也是如此,对吗?”
斛律光还沉浸在他冷落自家闺女的怨怼中,恨铁不成钢地怒瞪他,但又想到君臣有别,自己终究跟随了高家打天下这么多年,总不能前功尽弃,于是故意慢吞吞地轻哼一声:“……老臣当然。”
“恕老臣直言,听闻宇文邕这次出征带了不少大将,好些个都是与老臣曾过过招的,皇上再不下令,只怕河东会变天。”似是气不过,斛律光又补了一句。
齐国西、南皆有黄河天险,但越过便是洛阳盆地和河北平原,一旦周军掌握河东,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这番话直接群臣面前直接拂了高纬的面子。他皱皱眉,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厌恶,又瞬间换回笑容。
“老将军的教诲,朕哪敢不铭记在心,朕这是太信任老将军和四哥了。”他意味深长地扫视高长恭,“四哥,当年邙山一役,你仅率几百骑兵便解宇文护二十万大军之围。所以这次,即使时间仓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