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秦湘喝了一口汤,“我也在想,冰泉山洞这事儿,我跟黑水说过,不要告诉其他人,而且从黑水昨天晚上的表现来看,他确实没有告诉过其他人。”这么一说,知道冰泉洞穴的,还是只有秦湘和黑水两个人。硬说是天兰有嫌疑,就得先找到,天兰知道冰泉洞穴的证据。可这上哪去找?秦湘玩不来刑侦那一套,就算她是刑侦高手,没有证据也白搭。总不能跑去跟天兰说,“我就是怀疑你,我要搜查你”吧?那太傻了,天兰不可能同意。这个大祭司谷里,还是有不少天兰的簇拥者,那些人也不可能同意。龙涣垂下眸子,眼底翻涌着如雾一般的黑暗。余光瞥见秦湘竹筒里剩下的大半汤水,他直接转移了话题,道:“先喝汤,等会儿要凉了。”秦湘没去拆穿龙涣那蹩脚的转移话题的技术,顺着笑起来,“这个天气,凉一点也没什么。”龙涣蹙了蹙眉,“你现在身体这样,还想喝凉的?赶紧喝。”语气凶巴巴的,像是个严厉的老干部。秦湘失笑,“好好好。”应了一声,她就端起竹筒杯,小口小口地喝起来。龙涣早就喝完了,把竹筒杯放下来,起身道:“我去外面看看,你先喝,喝完了,就放在旁边,等会儿我回来拿去河边洗。”语毕,龙涣摸了摸秦湘的头,就走了出去。秦湘看到他走出洞穴,微微低下了头。她有点琢磨不透龙涣是怎么想的。天兰和龙涣毕竟认识了那么多年,她不知道龙涣是相信她,还是相信天兰。刚才龙涣那么僵硬地转移话题,是选择相信天兰跟此事无关,还是什么别的,她真的搞不清楚。这么一想,秦湘就没胃口吃东西了。她将剩下来的汤水囫囵地喝完之后,将竹筒杯放下来,起身打算去大洞穴看看那些病人。但是刚走到洞穴口,秦湘却看到龙涣和黑水站在一米开外的一侧。龙涣和黑水背对着她,像是在说话。晚风把龙涣压低的声音,送到了秦湘耳边。“找人看着天兰,无论日夜,看住了。”黑水是刚被龙涣叫过来的,他刚问了龙涣一句是不是有什么事,就听龙涣这么说。黑水一怔,“大祭司,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天兰?”他紧张地道:“是不是天兰又做了什么?”龙涣没有直接回答,过了片刻,才低低地问了一句:“黑水你觉得,会是谁在食物里下了毒?”“什么?”黑水愣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瞪大了眼睛,呼吸都提了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高,赶紧压了下来,道:“大祭司,你是怀疑,是天兰在那些食物里下了毒?这怎么可能?”他下意识地摇头,“天兰都不知道冰泉洞穴,怎么可能下毒?”龙涣偏头看他,眸子在夜色里,与夜色融为一体,黑得深不见底,“那地方,只有你和秦湘知道,那么说,不是你就是秦湘?”黑水到嘴边的话,立即吞了回去。他直觉在心里道:不是他,也不是秦湘。绝对不可能是秦湘。就像是秦湘昨天说过的一样,如果是秦湘,她没必要再去救人。而黑水自己做没做过,当然清楚。不是他们俩的话……只能证明,还有其他人知道冰泉洞穴的存在。那个人,有可能是任何人。自然……也有可能是天兰。说实在的,黑水不愿意想,自己当成妹妹一样,多年一同成长过来的天兰,是那个下毒的人。但是……天兰最近真的做了很多,让他不敢相信的事。既然知道冰泉洞穴的另外一个人,有可能是任何人,那么为什么不可能是最近‘劣迹斑斑’的天兰?黑水想不出任何话来反驳。挣扎了片刻,黑水颓败地低下头来,哑声道:“行,大祭司,我知道了,我会让人看住天兰的,不会再让她做什么伤害大祭司谷的事情。”龙涣微微颔首,拍了拍黑水的肩膀,道:“你去吧,秦湘身体不舒服,我得回去。”黑水望着龙涣,欲言又止。龙涣顿了下,道:“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黑水含混:“大祭司……”他祈求地道:“如,如果查出来真是天兰,能不能放她一回?”龙涣眸子落在黑水身上,一瞬不瞬,没有开口。黑水顿时头皮发麻,低下了头,“我知道……我,我说这话不太合适,但天兰毕竟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大祭司……”“如果不是看在,我们相伴这么久的份上,上次山中的事情一出,我就不会放过她了。”龙涣沉沉地道。黑水沉默下来。龙涣靠着山壁,过了一会儿,继续说:“我比你更不希望,这些事是天兰做的,但是,黑水,如果真是天兰做的,她必须死。”黑水猛地一震,抬头望着龙涣。龙涣直直地望着他,“不是为了给我出气,也不是为了给秦湘出气,黑水,想想看,你今天从大祭司谷抬了多少具尸体出去。”黑水脸色刷的一下白了。龙涣没什么情绪地道:“我不在乎死了多少人,我也不在乎大祭司谷,但如果这些事,真是天兰做的,你觉得,能放过她吗?”黑水说不出话来,喉咙涨得难受。放不过……黑水眼睛一下子红了,其实他知道,龙涣只是表面上看着,不在乎大祭司谷,但他一直在拼命地保护大祭司谷。而且黑水自己比龙涣更在乎那些族人们。如,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天兰做的,那么他到时候真的愿意放过天兰吗?黑水自己都没有答案。补给你龙涣本就不擅长和人聊天,跟黑水说了这么几句,已经耗费了他毕生功力。他不再说什么,拍了拍黑水的肩膀,便转身回了洞穴。秦湘正在收拾那些竹筒杯。龙涣眉头一拧,立即过去,将竹筒杯从她手里抢过来,“不是跟你说了,不让你乱动吗?”秦湘站在一侧,失笑:“就是几个竹筒杯,又没多重,累不断我的手。”龙涣猛地朝她看过去,瞳孔黑沉,像是黑暗中狩猎的猛兽。秦湘连忙抬手,认输:“我错了,大祭司,我再也不乱说了。”“老实呆着。”龙涣不悦地丢出四个字,抱着竹筒杯就往外走。秦湘立即跟着走了两步。龙涣察觉到,冷不丁地回头看她,没好气地道:“你就不能去睡一会儿?”秦湘一脸无辜,“大祭司,我只是想去大洞穴看看那些病人,我是医生,这是我的职责呀。”龙涣一口气噎在了嗓子里。秦湘压下了嘴角的笑意,凑过去,亲了亲龙涣的唇角,压低了声音道:“当然,让大祭司高兴,也是我的职责。”她让开来,道:“我不去了,可以吗,大祭司?”龙涣心里一口气顿时散去,嘴角几乎压不住,语气已经不受控制地放柔且迁就,“想去就去,但是等会儿就得回来,不能待太久。”“是,遵命,我的大祭司。”秦湘左手敬了个军礼,在路过龙涣身边的时候,垫脚亲了他一口,跟偷腥似的,留下一脸暧昧的笑,美滋滋地走了出去。龙涣的脸又黑了下来,他觉得,秦湘就是故意在刺激他!龙涣沉着脸,顶着一身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走了出去,让人一看就知道他脸上写着一句话:欲求不满,闲人勿近,否则必死。秦湘美滋滋地占了龙涣的便宜,进了大洞穴。刚才龙涣和黑水说的话,她都听进了心里。她发现,龙涣这个人,真的很招人疼。这人平时看上去又狠又冷,其实内心极其柔软,想对每个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