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好舒适的一张床,彷彿被一双温暖的手包覆身体的曲线,不会咯人,也不会软得令人腰酸背疼。
&esp;&esp;若不是身上还残留着焰火灼灼的残温,阿诺几乎以为自己置身在人间天堂。她睁开眼,就见满天的星星在蓝如墨色的夜里闪闪发亮。几条线丝疾落而下,下雨了!她下意识举起手臂阻挡,竟讶异地发现身上还是乾的,没被雨水淋湿。
&esp;&esp;怎么回事?
&esp;&esp;阿诺这才注意到,所谓的天,只是一面方正的四方形。在四方形之外,是白色的屋顶、白色的墙面、白色的地板。
&esp;&esp;白色的墙上掛着一幅画,阿诺从没见过这样的画,不是神的面容,也不是国王的肖像,几笔好简单的线条,繽纷十足的色彩,像是一场小孩子的梦,很单纯也很快乐。
&esp;&esp;画的一旁延伸出外面的景色,可能是因为天晚了,瞧不清外头的模样,只能听见隐约的雨声。怪的是雨虽然下着,阿诺却察觉不到风吹雨打。彷彿外面的世界跟里面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
&esp;&esp;这真是一间说不上感觉,但十分奇妙的房间
&esp;&esp;阿诺掀起被子,想走向窗边一探究竟。
&esp;&esp;「你才刚醒来,不多躺一下休息吗?」
&esp;&esp;阿诺猛地回头,就见阿难笑吟吟站在门边。她记得,刚刚那还只是一面白色的墙,如今突然出现一道门。阿难已经卸下面纱,像是照镜子一般,门那边出现了另一个相同面貌的她,只阿难的样貌更加稚嫩年轻太奇妙了,阿诺实在无法形容这样的感觉。彷彿自己看着自己,又彷彿看着的是自己年少时的岁月。
&esp;&esp;「这里是?」
&esp;&esp;「奥兰茵的子民称这里为神的国度,我们叫它潘多拉。」
&esp;&esp;「潘多拉」阿诺喃喃道。
&esp;&esp;人们无不嚮往进入神的国度,感受神的恩典。可是当她现在真的来到一个名为潘多拉的地方,她却觉得恍如梦境,不切真实。
&esp;&esp;「这里是医护中心。你是看出个究竟。
&esp;&esp;马车走过平坦的大道,来到一段颠簸的山路,即使坐在铺满软垫的车厢中,阿诺也能感到坐垫底下轻微的晃动。这该是一段很不好走的路吧。
&esp;&esp;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下来,她听见驾车的默林开口:「请问,前往都城的路是哪一条?」
&esp;&esp;默林问得彬彬有礼,阿诺却在听到回覆的声音后如五雷轰顶,几乎不能动弹。
&esp;&esp;那是一个年轻的声音,不够厚润可轻快飞扬:「右边的路就是往都城的方向。」那个男人说。
&esp;&esp;「谢谢你。」默林又道:「作为答礼,请你收下。」
&esp;&esp;阿诺听到一阵窸窣声,紧接那个男人又说:「不用了。只是告诉你怎么走而已,不需要这样。」
&esp;&esp;「不,这是应该的。」默林坚持。
&esp;&esp;「用不着如此。」男人很快拒绝。
&esp;&esp;这下阿诺懂了,一定是默林以皇家的礼节坚持给予小费。但这来自乡间的男人与城里的人不一样,乡间的男人懂得以汗水劳力换取等值的物品,作为一家供给。换句话说,凡属于举手之劳能得来的馈赠,皆不是真正的对等。
&esp;&esp;指路的男人自有他的傲气在,阿诺却禁不住一颤。
&esp;&esp;那是马斯的声音,真真切切。车窗留了些空隙,她从窗缝看见道旁的马斯昂扬而立,肩揹弓箭一身猎装,腰间插着一把匕首,还有一个猎袋。猎袋是扁的,箭袋是满的,再加上乾净的匕首,阿诺知道马斯没有打到猎物。
&esp;&esp;她不确定此刻此地马斯的年纪,但能肯定是在与拉坦纳的大战之前。因为眼前的马斯双腿健好,浑身充满力与美的力量。在此之前马斯才刚献上第一次打猎后的战果,她告诉他,千万不能上战场。
&esp;&esp;她没想过会在这里与马斯重逢。这真的是他吗?阿诺感到脑子里一片浑沌,无数的问号像气泡一样不断涌上,又不断破灭。在奥兰茵,马斯已经死了;在潘多拉,有青春正盛的女神阿难,也有伟岸少年马斯。
&esp;&esp;她的心跳得很快,脸色一片苍白,几乎要倒下。
&esp;&esp;阿诺咬了咬牙,颤着手推开车窗:「请你收下吧。太阳就要下山,村里的市集快关了,你应该还得带些食物回家对吗?」
&esp;&esp;她的声音隐在面纱底下,眼前的马斯似乎没能将自己与神殿祭司联想起来。先是愣了一愣,终于苦笑接受。
&esp;&esp;马车从少年身旁驶过,那一瞬间,她与马斯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近,也那么的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