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出发前,我就在宣传股办公室帮他们清理旧报纸,把报夹上的报纸卸下来,一涨一张过目搜索,用大剪子把那些有用的文章剪下来,分门别类,按照顺序,张贴在大剪报本上,给宣传股留作资料,用作以后备查和学习参考。
剩下那些没有“开发”价值和挖掘潜力的、开满“天窗”的旧报纸,我就把它们打成捆,当成废报纸,向警卫连要个小毛驴车,拉出去卖了。或者等收旧报纸的来了,让他们拉走。
我这个人就是粗心,小仓库里成堆的旧报纸,出门了,怎么就没有想到往兜里揣两张呢?
秦晓瑜把铺在石板上的报纸轻轻扫平,然后又压了压,在两张报纸中间,隔开有半米多宽的空档。
这个空档就是分界线,我们两个人男女有别,各在一头,暂时不能“过线”,双方都得有自觉性。
当然,这个界限不是朝鲜的“三八线”或巴以分界线,更不是当年的柏林墙,上面没有铁丝网,没有壕沟,更没有埋地雷,对面也没有架机关枪,更没有士兵守卫。只要我们两个愿意,双方都认可,在这种私下、隐秘的场合,稍微过一点线,也是可以的,估计双方也能够接受,只要不太过分就行。
比如,两个人稍微挨得近一点,坐得靠紧一点,一起把中间的半米间隔缩小一点,只留下20公分左右的距离,稍微有点界限就行了。
不过,那个年代太封闭了,一般人不敢随意过线,我们这些当兵的,就更不可能了。其实,我们心里都有自己的底线。
在部队,优秀军人都是很自觉的,也很守纪律,不允许干的事情,绝对不会去干;说了不过线,肯定不会过线,一寸也不会过。
我们也的确不敢,因为那个时候我们都还不开化,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封建得要命。一般情况下,男女军人之间,不会有什么激情动作,甚至都不太敢互相直视,偶尔扫一眼对方,有时还会脸红。
铺好报纸之后,秦晓瑜一指石板,笑着对我说:“班长,这下可以坐了!你坐那头,我坐这头,中间隔开一点,你不许过线,我也不过,我们都要守纪律。”
我们坐下之后,我瞪了她一眼,马上把目光转开,然后故意责怪道:“你这个鬼丫头,还是那么顽皮、那么有趣!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什么时候过过线?什么时候让你难堪过?我们连握手都还没正式握过呢!以前,你都一直那么恨我——恨我整治了你,恨我逼着你剪了一头长发,甚至恨我踢了你,把我当成了野蛮分子和‘阶级敌人’。就为这事,我们吵过多少次嘴、干过多少次仗,你哭了多少次鼻子,留了那么多的眼泪,都烦死我了,想离得我远远的,不在我眼前出现,甚至都不想多看我一眼,还能让我过线?”
面对我的数落和逗趣,秦晓瑜还是象以前那样,得理不让人,马上辩解起来:“那不是开始那段时间,我还不懂事吗?你怎么老翻我的旧帐?老记着我拿点毛病?后来我不是都改了、不恨你了吗?新兵训练后期的两个来月,我基本上就没有顶撞过你,我们一次架也没吵过了,我也从来没有违抗过你的命令了,这你也不是不知道,怎么还翻我的小肠子?你太不够意思了吧?其实,我的优点也很多的!能吃苦,军事技术好,为人也大方,从来不抠门……”
看到她那个再次表现出来的小女儿俏皮样子,我真的很开心,也就禁不住笑了起来:“哈哈!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们的优秀女兵秦晓瑜同志,还是很不错的嘛!不但军事技术好,很直爽,对人也很真诚,从来不耍滑!虽然开始入伍的时候不太听话,调皮一点,淘气一点,但新兵训练后期,变化确实很大,变得乖巧多了、可爱多了,早就已经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兵了。大家都这么说,新兵连的连长和指导员,都多次表扬过你,我也一直是这样看的!”
032。好个厉害丫头
听了我的表扬,秦晓瑜不但不觉得高兴,反而满脸惆怅起来,哀叹一声:“哎!大家说好又有什么用?你是我的班长,你的话就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评语。连长和指导员那么器重你,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只听你的汇报,根本不听我的诉说。你要是说我好,我就是个乖乖女兵;你要是说我坏,那我就是坏女孩,肯定是铁板上订钉了!”
说完,她又转过脸来,对我微微一笑。不过,没有马上把目光转开,这是以前基本没有过的。
以前,只要是我们两个四目一对,双方都会脸红起来,马上就会转移目光,不敢再“放肆”地看着对方。
此时此刻,她那充满磁性、甚至火辣辣的目光,一直直视着我,让我感到脸红,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说实话,她那双大眼睛真美!她脸上那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更美,好像时刻都充满了调皮的笑意,我真想多看几眼,但又有点害怕、有点担心、有点慌乱,不敢多看,也就马上低下了头,把目光转到了一边。
这时候,她也可能感觉到了什么,马上把目光转了过去,两个人一起看着前方,以此来掩饰各自的窘态,避免可能产生的尴尬局面。
短暂的安静之后,还是非常直性的秦晓瑜,首先开口没话,随意地和我唠了起来:“班长,我不像以前那么粗心大意了吧?往石板上铺张报纸,垫在屁股底下坐,还算不错吧?”
“是啊!拿张报纸垫上,真就不错,确实干净点,至少石板上的灰尘沾不到我们身上,屁股下面能干净点,也不用马上回去洗衣服了。洗衣服是件麻烦事,我最不爱干了!在连队,我最烦的一件事,就是洗衣服、洗被子。连队训练那么紧张,平时忙得脚打后脑勺,很少有一点空闲,不到迫不得已,我就不去洗衣服,洗也是穷对付,搓巴搓巴就行了,总洗不干净。”
秦晓瑜的话的确不错,我这个人虽然在连队摸爬滚打惯了,嘴上对这件事情也很随意,但心里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干净一点,不当埋汰鬼。
“你呀,就是那么懒惰,总不爱洗衣服,穿得埋里埋汰的。在新兵连那阵子,有我们几个女兵帮着你,你才没有成为埋汰鬼。要是没我们几个帮忙,你那些臭袜子和脏衣服,还不撇得满地飞呀!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这样?你不应该这样的。”呵呵,这个鬼丫头好厉害,居然趁机揭我的短,翻出我的老账,再次对我“发难”。
不过,我还是很愿意听的,因为我今天心情特别好,心里特别高兴!她说什么,我都爱听。
另外,她说的都是大实话,一点都不错。我以前不爱洗衣服,这都是事实俱在,有据可查,我想反驳都反驳不了。
新兵连时,在头两个月,都是朱小妍、周芳、赵楠楠她们三个很勤快的女兵,帮我洗衣服、洗被单。后来,秦晓瑜和我关系好了,不跟我干仗了,也自动加入了这个“服务行列”,抽空帮我洗衣服,洗的次数甚至比其他女兵还要多。
因为她很爱美、很爱干净,自然不能容忍天天站队和她挨在一起的我,浑身脏兮兮的,一闻就是一股汗臭味。她希望我能够穿得干净一点、利索一点,她也看得顺眼。
对于她的“发难”,我觉得很有道理,事实上就是那样,她说的一点也不夸张。
说实话,我的这个毛病,还真就是她们帮助我改变的。
后来,只要我一想起她们,就会想到这件事,就会自觉地去洗衣服,争取不让自己继续背上一个脏脏兮兮的臭名声。
其实,洗衣服有什么难的?也不是上战场去送命!
不过,那时候我在她面前,还是得要保持一点尊严,毕竟我曾经是他们的班长、他们的头,我不能让她来鄙视我。
所以,我虽然心里高兴,也感到服气,但嘴上还是故意辩解起来:“我懒惰?你说错了吧?在这个世界上,说我懒惰的人,可能你是第一个,还没有第二个人。从我当兵那天起,从来没有人说过我懒惰,大家只是说我很勤快,没有听到过说我不爱干活的。”
我说的这些,也是事实。
除了洗衣服这件事之外,其他工作,我一般都不拉后,样样都是争着抢着去干:班里训练,我走在前面,总是追求冒尖,严格要求自己,绝对不想落后于别人,加班加点也要迎头赶上,所以,军事技术突飞猛进;营区打扫卫生,礼拜天到营里和团里出公差,几乎每次都有我的份,不派到我头上也要争着去;至于抢险救灾,支农助民,哪次我都表现突出,受到了多次表扬,这都是有据可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