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阵轻颤,槐树枝上的积雪成块成块地砸在头上,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张海滢的手笔。
张海渔跳下树,侧脚踢起一块积雪砸向罪魁祸首,结果同往常一样。
“你到底好了没有?去晚了可就什么都拿不到了!”张海滢不耐烦地甩了甩手。
天光微亮,院子里雾气蒙蒙,远处几间的屋子亮起灯,吊在树上的黑色包裹被风吹得左摇右晃。
“走了!还看什么看,又不是看不到了!”早就等在门边的张海滢急不可耐,似乎下一秒就要撇下她离开,“还有那个小屁孩,我看他不会来了,你省省吧!”
“你小时候可不比他,还有,你剩下的那些宝贝我替你送人了,你也省省心吧,别老是惦记。”
“送人了?我剩下的那么多你都送了?!”
“对,就天天跟你打架的那个。”
“张海渔我杀了你!——”
一声高亢的尖叫,唤醒了廖无生气的寂静院落。
真正踏上砖石大街时,日头已近正午。旁边酒楼饭店充斥着交谈、喊话和酒杯碰撞的叮当声。路上车马穿行不息,算得上是熙来攘往。
张海渔先行一步南下,寻找此次放野的目标,而张海滢则择西南而下,赶往湘北一带。如果是两人搭档,山西洛阳和周边一带的古墓倒是可以一探,但是如今只有一个人,还是不要冒险。
师父似乎不愿意看到他们路上有过多的交流,甚至言明要他们单独行动,前几日张海阳正是因此来找她们商议,最后“不欢而散”。
虽然不至于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两人还是提早做了准备,所以此刻南下的其实是张海滢,赶赴湘北的则是张海渔。
外人都是凭借截然不同的性格区分两人,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对方最真实的模样,这是与生俱来的默契。
张海渔穿越湖湘界线进入湘北地界时已至夏末秋初。一路上碰到的古墓,几乎都被盗掘一空,尤其是月前张海渔经过河南时看到的景象,虽还不至于出现易子而食,但街边多得是乞丐饥民。
人都要饿死了,自然不管什么祖宗忌讳,哪里有古墓,哪里就有人盗掘,有时一座晚明的官员墓甚至能养活一村人。
这些人根本不懂怎么进入古墓,只知道往下挖,一铲下去碎的碎断的断,犹如蝗虫过境,最后能换粮食的只有那么几件。
外行人的盗掘让内行的嗅到了危机感,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座古墓至少能迎来三四拨人的“光顾”。
张海滢看见了怕是要气上几天才肯罢休。每到一座空墓,她耳边甚至能听到张海滢的叫骂声。
日头几乎看不见时,张海渔进了长沙城,鼻腔中弥漫着各种小吃臭豆腐辣子混杂在一起的味道,难以言喻,却满是人间烟火气。
夏末的长沙街道充斥着燥热,货郎们流着汗沿街叫卖,来往的人急急地寻一个小摊馆子以慰藉寂寞的腹胃,华灯高悬,近的能看到茶馆里说书先生唾沫横飞,远的能听见戏院伶人咿咿呀呀唱着小曲。
张海渔深吸了口气,分辨了其中各种气味,将自己融入其中。她往前面走了一段,最后选了搭在巷口的摊子坐下。
相比之下这里没有主街上那么热闹,往巷子里望上一眼还能看到几个躺在墙角的乞丐。
摊主看到她坐下来,热情地问:“妹陀,恰末子咯?”
“来碗粉!”
话一出口,摊主就知道这是个外地来的姑娘,讲得一口官话,一看就是富人家的小姐,他们街坊邻里哪个小女娃能长得这样标致哦。
热腾腾的一碗粉端上桌,热辣爽口。吃完粉,张海渔也不着急走,而是坐在摊子上看着来往的车马人流。
张家人的容貌天生区别于常人,一举一动又带着大家族的气质,让人频频侧目。
“老板,你们这里有人养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