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琴一开始只是砰地关窗,后来会犹豫着抬起手,轻轻地摇一下。
&esp;&esp;直到那一天,他们再也没有明天了。
&esp;&esp;晋陵沦陷了。
&esp;&esp;头顶总有轰隆隆的飞机盘旋,满街都是倭人,他们凶残、嗜杀、没有一点人性。平措的父母就因为不慎冒犯了一个士官,而人头落地。平措突然间就成了孤儿,而他连给爸妈买棺材的钱都没有。最后是一个地下党接济了他。
&esp;&esp;他无家可归了,为了活命和复仇,他加入了紘军。
&esp;&esp;世道越来越乱了,每个人脸上都是忧虑和不安,富人开始坐船离开,琴一家也是。
&esp;&esp;平措来送她,说:我加入紘军了。
&esp;&esp;琴静静地看了他很久很久,才轻声说:别死。
&esp;&esp;那是琴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她的声线清冷,雌雄莫辨,与一般女孩甜甜的嗓子有天壤之别,平措想,这也许就是她为什么不说话的原因。但他爱这个粗嗓子的姑娘。
&esp;&esp;于是平措努力扯着嘴角笑:当然,我还要等你回来,我要带你去草原,要给你搭一个又大又漂亮的帐篷,要在纳木错湖边娶你,要和你养一堆的牛羊,生一堆的孩子
&esp;&esp;话没说完,他眼前已经模糊了,泪水滚落下来。
&esp;&esp;琴站在船头,咸腥的海风吹起了她黛紫色的连衣裙,她第一次没有为此打他,只是用一双饱圆黑亮的眼眸定定地凝望着他,然后她忽然说:我想养黑羊。
&esp;&esp;平措心头一颤,他连忙胡乱擦干眼泪,温柔地笑了:好,都听你的。
&esp;&esp;船晃动了一下,开走了。
&esp;&esp;战争是多么残酷,平措第一次杀完人吐了两天,可他只要想着那个女孩正在这个世界某个地方生活着,并且他们终有一天会重逢,他就能继续活下去。
&esp;&esp;他怀着这样的祈望冲锋陷阵,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才从别人嘴里得知,那艘船,其实出航不久,就被击沉了。
&esp;&esp;作者有话要说:
&esp;&esp;☆、我回来了
&esp;&esp;感到有人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平措睁开了眼睛。
&esp;&esp;一开始视野并不清晰,眼前一片混沌,四周的光线十分昏暗,唯有一束细细的白光从不知什么缝隙中挤了进来,柔弱地落在铺了些干草的地上。
&esp;&esp;平措慢慢能看出些什么了。这是个非常狭窄的洞穴,人几乎不能站直,因为以他卧躺的姿势,粗糙的洞顶已经近在咫尺,平措不由怀疑这也许是什么野兽废弃的居所。
&esp;&esp;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软软地搭在他胸前,是唐念青。平措微微抬眼看他,他下巴生了青色的胡渣,脸色苍白憔悴,眉头微皱,似乎累极了,睡着了。
&esp;&esp;但即使陷入睡眠,他的手依然没有丝毫放松。他甚至把身上的虢军棉衣脱了下来,全部盖在平措身上,自己只穿着那件单薄的蓝灰色军衣,背靠在阴冷的石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