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真在经过书柜时望向博古架上的花盆,那盆盛放的姚黄早已凋零,蜷缩的花萼上只余零落的花蕊,她不禁想,那些被催化的美人在极致的盛放后呢,是否就像这牡丹的花期一样短暂,在如流星般的光艳背后只剩凋零?
那么,杜先生呢。
如果这个房间,就是他从民国起保留至今,是否他们最近发现的那些猝死女孩,只是冰山一角,那张不老的容颜背后,是遍地红颜枯骨?
思及此,她背心微寒,在走进位于主屋侧面的客间时,她顿时愣住了‐‐
占据了整整半面墙壁的,赫然是一张被修复过并等比例放大的黑白照片。
那是一个手持镂空的香木折扇,巧笑倩兮半掩容的清丽少女,她坐在一座哥特式尖顶公馆前,眉毛弯弯,眼若秋水,梳着一对长辫,耳后别着一支小巧的珍珠发夹。少女穿着时兴的白色小洋装,挂在胸前的银色怀表鉴真曾经在杜先生身上见过。
在看到女子的瞬间,江道义也不由呆了下,由于女子手中的折扇遮住了小半张脸,露出的那双灵动的眼睛猛一望去,竟是与鉴真一般无二。
若不细看,还真以为墙上的女子,就是鉴真。
&ldo;这眉眼,原来真的好像呀!&rdo;鉴真忍不住走到梳妆台前,一面揽镜自照,一面又掉头与照片做对比。
&ldo;难怪……&rdo;江道义低喃道,难怪老陈说&lso;先生拒绝不了她&rso;。
这种心上人被偷偷觊觎的感觉,令他有些不悦,他对着相片迅速掏出手机拍照留影后,拉着鉴真将这个小屋逛了一圈便离开。
等在门口的老陈见他们二人出来时江道义神情有些复杂,便知他们已经看过相片,他对江道义低了低头,&ldo;希望江先生不要怪罪,先生他……也是个可怜人。&rdo;
&ldo;只因为&lso;可怜&rso;二字,便能布下杀局,对其他无辜的人下手?&rdo;目前行踪不明的杜先生,在所有人眼中就是畏罪潜逃的杀人嫌犯,即便是鉴真,也默认这一点。
&ldo;先生不会的。&rdo;老陈急急地道,&ldo;先生是个好人,他不会做这样的事。&rdo;
江道义没有辩驳,只道,&ldo;陈伯,你在杜先生身边,有多久了。&rdo;
老陈道,&ldo;好多年了啊,我已经记不清了。&rdo;
&ldo;那你还记得,当年杜先生的样子,与现在有变化吗?&rdo;
老陈停顿了下,&ldo;我不记得了。&rdo;
江道义心知他是自欺欺人,&ldo;你跟了杜先生这么多年,就从没有觉得奇怪,为什么杜先生的容貌多年来一直不变吗。&rdo;
老陈维护道,&ldo;先生开的是六御养神馆,精通保养岐黄之术,并没有什么好奇怪。&rdo;
鉴真道,&ldo;那,你有见过杜先生是怎么保养,怎么接待那些女客的吗?&rdo;
老陈摇头,&ldo;这是先生的传家本事,怎么能随意窥探。&rdo;
&ldo;那么,杜先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rdo;鉴真道,&ldo;他有没有告诉过你回来的日子。&rdo;无虑曾经提过,他在傍晚与无欢交接时还听见杜先生交代老陈晚膳准备得清淡一些,然而入夜后,杜先生竟离奇消失,明明这段时间他紧盯着大门,没有见到任何人离开六御养神馆啊。难道是杜先生,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奇术?
老陈的视线闪烁了下,&ldo;……我不知道,这个问题你的同伴也问过,但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个负责杜先生平日生活起居的帮佣,现在年纪也大了,晚饭后没多久我就回屋里休息。关于那天先生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rdo;
鉴真抿了抿唇,拿出手机,将相册内保存的所有猝死女孩的照片打开,一张张展示在老陈眼前,&ldo;这些脸熟悉吗?她们来到养神馆时,想必你也曾悉心接待过,我想你也一定记得她们挥别过去达成心愿后喜悦鲜活的样子,但如今,她们全都死了……&rdo;她看着老陈的嘴角轻颤了下,&ldo;如果你坚持杜先生是无辜的,那更应该配合我们,想办法洗去杜先生身上的污名。&rdo;
老陈沉默了良久,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ldo;先生他,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去祭奠那一位。&rdo;
&ldo;是那张相片的主人吗?&rdo;
&ldo;是的。&rdo;
&ldo;那他现在在哪里?&rdo;
老陈停了下来,警觉地看着两人,&ldo;我已经说过了,我不知道。&rdo;
江道义另起一个话题,&ldo;我曾经听杜先生提过,同一位客人,他最多只接待三次?&rdo;
&ldo;确实如此,那些女客在三次之后又上门的话,先生就会让我代为回绝她们。&rdo;
江道义听到一个关键信息,敏锐地喊停,&ldo;等一下,杜先生只在馆内接待上门的客人?&rdo;
&ldo;是这样。&rdo;
&ldo;那,有没有例外呢?&rdo;
&ldo;如果是相熟的客人,在难以抽身的情况下,先生也会破例出诊。&rdo;
&ldo;那么要是杜先生在外出时前往的是之前已经超过三次期限的客人呢?&rdo;
老陈的脸色难看起来,他喃喃道,&ldo;不会的,先生是个很讲原则的人。&rdo;
&ldo;可以告诉我们,杜先生的出诊时间吗?&rdo;
老陈踌躇着,道:&ldo;差不多每月都有一次。&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