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罗帐灯昏,看得出他不太高兴,眉头微锁。
我于是道:「是臣妾不好,擅作主张了。」
垂眸认错,态度良好。
他再未多言,只将我揽入怀中,吻在额间,声音含着几分温软与无奈:「蓉儿。」
我在他怀里闭目安睡。
他想与乔静娴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维持同幼时一样的美好情谊。
因而怪我做主封了她淑媛。
他说,她原也可以不做他的妃子的。
可我太了解徐家那位表舅舅了。
他是名道师,白衣飘飘,无欲无求,永远对人笑得温和。
便也是他,怂恿靖南王残害皇嗣,又怂恿梁王杀靖南王。
玩弄权术的好手,在我五岁时随手一指,将我的人生推向皇权之争。
徐家人都敬他,怕他。
甚至梁王死的那日,筑坛祭天出发之前,他算了一卦,先是对梁王道:「今日出行,恐有血光之灾。」
梁王当下退缩,他却又笑了:「血光之灾该是皇上的。」
赵漼如此信他。
可当他的脑袋搬了家时,这位白衣飘飘的道师,早已身在淮安王身旁,看着郊祀兵变,啧啧称赞,身心愉悦。
血光之灾是皇上的。
赵陵拎着梁王脑袋回来时,脸上溅的那些血,令我心有余悸。
徐荀不死,皇权之争永远不会消停。
乔静娴,只有在我眼皮子底下,方能安心。
在她入宫月余,我曾旁敲侧击地告诉她:「陛下忙于朝政,后宫本就人少,冷冷清清,吾与乔淑媛及郑才人都是自家姐妹,切莫生疏了,有什么难处和心事都可说出来。」
郑才人是梁王在世时,淮安王安排进宫的。
她是个聪明人,一早就将底兜了。
她有个弟弟,在淮安王府为奴,她们姐弟身不由己。
将底兜了的好处就是,她弟弟有次随着淮安王的马车外出,走在了最后面,直接被人给掳走了。
自弟弟被掳走之后,平日谨言慎行的郑才人,突然开始豪迈起来。
嗓门也大了,整天跟个鸭子似的嘎嘎笑。
她每次来椒房殿,我都要瞪她一眼。
因为河清每次都要被她吵醒。
乔静娴偶尔也来椒房殿,请安过后,默默地看着郑才人逗弄小孩。
她不太爱说话,人也清瘦,极白的皮肤,眼睛又黑又亮。
那双眼睛,总让我心生不安。
于是我敲打她,笼络她,试图像当初对郑才人那样。
郑才人深知我的用意,附和道:「皇后娘娘心善,是好人,乔淑媛有所不知,宫内曾经还有位王才人,那时候赵漼狗贼还活着,后来狗贼死了,王妹妹说思念家人想出宫,所以皇后娘娘就让她也死了。」
我白了她一眼:「会不会说话。」
郑才人笑得爽快:「就那么个意思,乔淑媛知道就好。」
我看着乔静娴,温和地笑,盼着她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