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兰殊顿似怔了片刻,将桌上的火光朝着边上挪了挪,“是光线闪到你了?”
&esp;&esp;她原以为是她点的灯,影响了他安寝。
&esp;&esp;秦陌摇了摇头,未置一言,拿起她桌上的笔记翻了翻,字迹一笔一划写得娟秀,恢复了她最初誊写的模样,与他的截然不同。
&esp;&esp;兰殊一壁继续摘录,一壁掠了眼他那双在火光下又清又亮的凤眸,严重怀疑他是过度酒醉后的过度清醒,导致他睡不着了。
&esp;&esp;秦陌则觉得自己可能只是身体醒了,思维还醉着。
&esp;&esp;他如今的脑袋空荡荡一片,只想在她身旁安静地坐一会儿。
&esp;&esp;时间一寸寸流逝。
&esp;&esp;兰殊终于摘录完毕,阖上了书本,将它们整整齐齐摆放回书桌上。她转过头,只见秦陌的目光不由停留在了桌上的一幅画上。
&esp;&esp;那画只有一红一黑两种颜色着墨,画的是一把立在地上的红缨枪,杆上系了把朱纹勾勒的胭脂伞,在瓢泼大雨下,庇护着石榴树枝桠上的一个鸟巢。
&esp;&esp;兰殊见他横竖也是睡不着,索性手指点着那画,同他解释道:“这是公孙先生书房里的画。”
&esp;&esp;秦陌颔首,“确实是师姐的画风。”
&esp;&esp;公孙霖的画风向来极简,用色很少,寥寥几笔,却栩栩如生。
&esp;&esp;兰殊向他阐述着这幅画出现在这儿的缘由:“我之前在她书房里看到了很多幅这样的画,基本用色都不超过两种,画的也都是一些抽象的画面。但唯独这一幅,我总觉得有些特别,却又说不出。先生见我盯着看了好久,便把它摘下来,让我拿回来观摩,说是哪天看出差别了,再还给她。”
&esp;&esp;秦陌微微挑起了眉梢,“那你看出差别了吗?”
&esp;&esp;兰殊唔了一声,有些胡诌又有些认真地迟疑道:“我对比了挺久,越看越觉得,先生其他的画里面确实是没有人的,但这幅画里,好像是有人的。”
&esp;&esp;秦陌短促的沉默,看了她一眼,唇角不由浮出了一抹浅浅的笑纹。
&esp;&esp;兰殊习惯了他的讥笑,以为他在笑话她看不出画中深意,就搁这天马行空,面色微窘道:“世子爷若有别的高见,不妨说出来探讨一下?”
&esp;&esp;“没有。”秦陌直接道。
&esp;&esp;兰殊忍不住咬了下牙,“那你笑什么?”
&esp;&esp;“笑你聪明。”秦陌道。
&esp;&esp;少年这话说的面不改色,以至于兰殊肃长公主的伞。
&esp;&esp;那时的章肃长公主如兰殊一般年岁,无忧无虑在皇宫长大,最喜欢在后花园里玩耍。
&esp;&esp;一日忽见天降大雨,她挂念着后花园里刚出生的小雏鸟,便独个偷偷撑了把伞,跑到矮石榴树旁去帮它们遮雨。
&esp;&esp;那日秦葑随父入宫面圣,少年初出茅庐,在先皇面前耍了套枪法,逗得先皇龙颜大悦,将国库里最好的虎头亮银枪赐给了他。
&esp;&esp;后来他路过后花园,肃公主,却一点儿没看出是位公主,只见她在雨里瑟瑟发抖,湿漉漉的裙角溅满了泥泞,仍是不愿从大雨中离去。
&esp;&esp;他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把枪往地上一戳,代替她作了伞的支撑,拉着她躲到了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