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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庆幸老天爷眷顾,那箭羽但凡再偏半寸,秦陌现儿已经被阎罗王点名投胎了。
&esp;&esp;华圣手忙活了两天一夜,终于将他的命捡了回来。
&esp;&esp;他自个,也当真是命硬。
&esp;&esp;当华圣手把那枚箭羽彻底取出,秦陌的浑身骤然紧绷,整个人的身躯猛烈地抽动了一下,在死亡的边界口,爬了回来。
&esp;&esp;一有了活气,那堵在齿门前,怎么都喂不进的药勺,终于也有了着落点。
&esp;&esp;迷迷糊糊间,他念起了梦话,呢喃喊着朱朱。
&esp;&esp;几名守在他身旁的将士五大三粗,闻言纷纷不解,面面相觑地问:“什么猪?”
&esp;&esp;王参军端着药碗走出了门口,恰好在长廊遇到了兰殊。
&esp;&esp;只见崔二姑娘的眼眶通红,瞧着是跟他们一样,彻夜未眠,这会儿听闻秦陌渡过了生死关,忙不迭就赶了来。
&esp;&esp;王参军几乎就没从秦陌口中听过什么叠音词,那般温软的叫法,简直就不像他冷面无情的风格,对于秦陌所念之物,百思不得其解,寻思着兰殊与秦陌关系非比寻常,便站在长廊前,同她提起大帅说梦话的事。
&esp;&esp;兰殊一愣,故作深沉道:“可能,是想吃水晶猪肘子了。”
&esp;&esp;王参军似懂非懂,佯作理解地点了点头,冲着旁侧的士兵指点道:“还不赶紧去叫厨房做来。”
&esp;&esp;“是。”
&esp;&esp;王参军又看了兰殊一眼,自觉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朝着兰殊,深深揖了一揖,道是他们一帮汉子手粗得很,方才灌药的时候,险些把秦陌呛回了鬼门关,兰殊姑娘家的,总要比他们体贴,不知她有没有时间,能不能替他们来照顾他一二。
&esp;&esp;兰殊一颗心本就同油烹了似的,又焦灼,又愧怍,二话不说,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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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一股熟悉的香渐渐在床头萦绕,秦陌安安静静地躺在榻上,有一种莫名说不出的乖巧。
&esp;&esp;兰殊帮他擦了擦额头的薄汗。
&esp;&esp;秦陌余烧未退,呼吸仍有些粗重,但那活着的气息,让兰殊心里说不出的安心。
&esp;&esp;这些年,收复河山的重担压在了洛川王身上,他就像一枚旋转的陀螺,一刻都不曾停息。
&esp;&esp;这一倒,紧绷的心弦猝然断开,积年累月被他压制的疲惫,酿作了遍地的酸水,不停往他四肢百骸里钻。
&esp;&esp;秦陌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看似是真的疲累至极。
&esp;&esp;兰殊望着他泰山轰倒的憔悴模样,心中生出一丝猛烈的内疚感,蓦然发现自己不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实则都不怎么懂事,总是让他操心。
&esp;&esp;兰殊帮他捻了捻被子。
&esp;&esp;秦陌躺的一动不动,睡姿十分安稳,可眉头微微蹙起,唇瓣与脸颊毫无血色。
&esp;&esp;兰殊见他唇角轻掀,不知在呢喃什么。
&esp;&esp;侧耳倾听,只听见他稀稀碎碎地喊了声:“朱朱别怕。”
&esp;&esp;兰殊的心似被捏了一角,呆在床头,沉吟了良久:“我不怕。”
&esp;&esp;她的声音很低很淡,坠入他的耳畔,似是听了进去,那皱着的眉头,松了好几许。
&esp;&esp;兰殊给他擦手,无意识抬眼,只见他苍白无色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似是笑了一下。
&esp;&esp;昏昏沉沉好几天,秦陌终于在一个深夜苏醒。
&esp;&esp;他皱了皱眉,眼睛睁出一条细微的缝,感觉到床头昏暗的烛火,还没力气完全睁开,胸间的剧痛袭了过来。
&esp;&esp;他喑哑地抽了口气,嘶地一声,惊了床边,正准备帮他熄灯的女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