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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第1页）

风里所夹带着的信息，一丝不落地落在了仲彦秋手中。

该知道的他都已经知晓，但是不露半点端倪，安安静静地坐在那边看着苏梦枕和慕容复推杯换盏间的言语jiāo锋，那一日杏子林中，慕容复是亲眼看着马大元是如何&ldo;死而复生&rdo;，而后又是亲眼看着他是如何化为青烟一缕，再无踪迹。

心里头在意，言谈间就难免会露出些来，慕容复拐弯抹角转着圈的试图套出些消息来，奈何苏梦枕惯来是滴水不漏水泼不进，说得再多也没半句有用的，仲彦秋更是连话都不多说，无论如何搭话也只是嗯嗯啊啊应付两声，眼神一转话头就递到了苏梦枕手上。

不过慕容复的最终目的也不是套话，能知道些关于这二人的消息自然最好，问不出也无伤大雅，只要能与他们保持相对良好的关系，总是有办法把人拉进自己的阵营里来的。

他的野心很大，也不是什么好人，心里头转悠着的手段更加谈不上光明正大，他自己也承认这一点，他做不到真小人，因为慕容家一代代先祖复国的梦想还在他身上压着，他必须要是个君子，要是个品行端方足以服众的君子。

哪怕他连芯子都已经黑透了。

宴席正酣时，王语嫣方才姗姗来迟，大抵是因为来得匆忙，她的发鬓有些凌乱，双颊微红额头略有些汗，在岸边略站了站整理了一下仪容，才慢步走了过来。

第一次见面时，仲彦秋就觉得她颇有些面熟，但却又一时联系不起来记忆里的几张脸，直到见了李秋水又见了王语嫣，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假使王语嫣穿的衣裙不是鹅huáng而是玉白，不是这般笑不露齿大家闺秀做派，梳着男子发髻昂着下巴打马过市仿佛天不怕地不怕，那活脱脱就是上个世界十六七岁的李秋水的模样。

也对，无崖子和李秋水的确是有过一个女儿的，算算年纪，王语嫣大抵是他们的外孙女吧。

&ldo;表哥。&rdo;王语嫣先是唤了一声慕容复，又对着仲彦秋和苏梦枕微微福身，&ldo;见过二位先生，因家中诸事未能远迎，实是失礼，还请先生见谅。&rdo;

她生得貌美，嗓音清甜，垂下头的角度来看那模样跟李秋水着实是极为相似的，苏梦枕笑道：&ldo;无妨，王姑娘请坐罢。&rdo;

王语嫣妙目一扫，笑着应了，坐在了慕容复旁边，苏梦枕和仲彦秋对面，他们之间还隔着两个慕容复找来的陪客，&ldo;迟了就是迟了，小女子自罚三杯。&rdo;

她倒了杯酒饮了下去，霎时脸就红了起来，第二杯还未倒苏梦枕就制止道：&ldo;姑娘这般倒是叫我们难做了，下次再来姑苏，可就不敢登这燕子坞的大门了。&rdo;

苏梦枕开了口，仲彦秋也跟着说了一句，王语嫣放下酒杯，笑道：&ldo;若是叫二位先生不敢登门，表哥可是要恼的。&rdo;

她说着眼睛看向慕容复，眼神是显而易见的钦慕，她是极喜欢慕容复的，但无论是谁跟她一样，从小被关在家里教养，身边能接触到的男子除了仆人之外就只有慕容复这个表哥，偏他又玉树临风才华出众，对她颇有几分与其余女子不同的关怀，想来总是会忍不住动上几分心思的吧。

慕容复说道：&ldo;今日匆忙准备的简陋，二位先生以后若是再来姑苏，复定然要一尽地主之谊。&rdo;

不管究竟是真小人还是伪君子，慕容复放下身段来讨好人时无疑是很会说话的，王语嫣也会跟着应和两句，席间两位慕容复寻来的陪客，一个姓王，一个姓张，都是姑苏本地人，最是机敏灵巧不过，一张嘴舌灿莲花从江湖讲到朝堂，种种轶事奇闻信手拈来，正适合调节气氛。

仲彦秋二人是午前来得燕子坞，走时却已经是好几个时辰后的事qg了，除了吃酒外，燕子坞还有桃林开得正好，晚梅也尚未凋尽，正适合赏景。

慕容复亲自把他们二人送到门口，苏梦枕可以确定那个气息一直跟着慕容复，不过途中他几次支开慕容复时那气息并未跟着离开，而是在暗地里盯着他们。

仲彦秋也知道苏梦枕察觉到的那个暗地窥探之人的事qg，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临别的时候看着慕容复说道：&ldo;自西域三十六国往西，仍有大片丰饶之地，不知武功为何物。&rdo;

慕容复脸色不变，道：&ldo;先生这是何意？&rdo;

&ldo;鲜卑慕容氏，百年前也是皇族。&rdo;仲彦秋顿了顿，又道，&ldo;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乃是下下之道。&rdo;

慕容复笑容僵了一瞬，转而掩饰了过去，道：&ldo;复就不再远送了，先生多多包保重。&rdo;

他知道仲彦秋qiáng调的不是那所谓的皇族，而是百年前，现在的慕容家也只是江南的一个普通世家罢了，早就没有了过去皇族的荣耀，那代代相传复国称帝的梦，说实话，又有几人不知道那只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梦呢。

只是一切都太沉重了，那些先辈们为了复国，为了恢复慕容家容光所付出的鲜血太沉重了，当他冠上慕容这个姓氏时，那些鲜血，那些黑暗，那些不甘，全部都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身上，哪怕明知不可为，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不择手段地往前冲。

总有人要成功，才能让那些鲜血，那些不甘，宗祠里那一排排黑漆漆让人后背发寒的牌位，不至于变成一场笑话。

慕容复是没有回头路的。

他笑着拱手送仲彦秋和苏梦枕离开，转身时脸色y沉了下去，也不去管想跟他说话的王语嫣，一甩袖袍转身进了书房。

王语嫣抿抿唇，也不知为何表哥突然就变了脸色，抬起手想敲敲门，但最后还是放了下来，去寻阿朱阿碧了。

此时的苏梦枕也在说王语嫣，&ldo;她同秋水的确生得像，也难怪你那么提点慕容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