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起的火堆,拿树枝临时搭起的三角架,以及一口被绳子吊在上面的小锅,还有在锅中沸腾的水,以及在水中翻滚的……速冻饺子?!
鬼丸国纲神情多少有点茫然的坐在一旁大典太光世拿出来的折凳上,手里被塞了一副碗筷,而大典太光世则一边用漏勺推着锅里的饺子,一边估算着时间,“再过三分钟就可以吃了,条件有限,没有地方调料汁,你先凑活一下……哦对了,饺子是芹菜肉的。”
“啊?哦……好……”鬼丸国纲茫然的点点头,然后不说话了。
但另一边被分了另一个火堆,也同样搭了三角架支了锅在上面,只不过锅里煮的是泡面的小次郎、奇美拉、一文字则宗以及虚无僧,则多少有点绷不住,几次欲言又止,想从火堆边站起来说点什么,但看看大典太光世时不时投过来的阴恻恻目光……
从心的事,能叫怂吗,这叫从心。
但倘若要追根溯源来探究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还得从鬼丸国纲无意识间漏了大底这块说起。
鬼丸国纲说出来的那几句‘又不是第一次碎了’和‘放着不管也会自己长好的’,属实是惊天大雷,直接把小次郎给气急眼了,连奇美拉都忍不住有点红温。
毕竟人性和自我认知这两种东西,无论是对如今化作人形的刀剑付丧神,还是本质上是血肉之躯的人类,都是构成并确立自我的重要的因素。
倘若将人性抽离,只剩下刀剑付丧神作为末席神明获得的神性,无论是过去的逸闻也好,还是曾经有过的经历也罢,对刀剑付丧神而言都不再是自我这一个体的一部分,而只是些无关紧要的记忆。
那么如此一来,无论是刀剑付丧神的性格也好,其他的羁绊也罢,都只会是些并不会被刀剑付丧神放在眼中的背景板,而不是需要重视的东西。
而倘若抽走了自我认知,本身就是因为对自我是何物的认知而获得了存在锚点,其中一些甚至因为再刃和烧身等因素已经失却了真正的本体的刀剑付丧神,恐怕连形态都不能维持,只能化作一团虚无,消失在历史之中。
而对于人类来说,失去这两个东西则更为严重,因为大多数人类并不像刀剑付丧神一样,除却因为与人接触,在人世间流转并留下逸闻而被刻印在自我上,所形成的人性,还有身为末席神明获得的神性存在,即使失却人性,神性也能替代着来维持自我。
失去了人性的人类……便只能用,具备智慧的野兽来形容了,没有人性,自然也不会产生怜悯之类的情绪,但偏偏又是有着智慧的,所以会在兽性本能的促使下,做出更多过激的行为,因为失去人性意味着道德的丧失。
而倘若失去了自我认知,那么即使还有着人性,一个人还能否被称为人类,却也都是未知数。
因为失却自我认知便代表着,对于自我定位的丧失,这种情况下,无法正确认知到自己是什么的个体,最常见的表现便是人格解体和现实解体之类的症状,通常也并发有精神分裂症、抑郁症、癔症和人格解体神经症等……
“所以你就放任不管?!哪怕彻底没了也只是拿演技硬顶?!”于是,异口同声一样的,小次郎和奇美拉,一同发出了质问。
“……也没有?形势所迫的时候暂且不论……之后我有好好配合治疗吃药的。”鬼丸国纲迟疑了半晌,然后像是说服了自己一样的,十分肯定的点点头,“对的,我有配合治疗,好好吃药……”
“如果你说的好好吃药……是指在医生给你开的药物剂量基础上擅自增加服药量到接近致死值……我劝你重新组织语言,”大典太光世闻言,捏着鬼丸国纲手腕的手微微颤抖,“你知不知道,当时从你卧室里翻出那堆空瓶子的时候,老爷子他们差点没背过气去……”
“……代谢能力高是这样的……”鬼丸国纲嗫嚅着,最后小声回答道,“我也是……没办法的事……爷爷说了……不能随便暴露……而且我有注意……像是那些有依赖性的药物,我都有避开或者服用替代品……”
“那我是不是还得表扬你,就算问题严重到这个程度,还记得不能吃依赖性药物啊?”大典太光世几乎要被气笑了,“而且你当我是白跟着你的吗?你明明在服役中期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人格解离了!那个时候为什么不治!”
鬼丸国纲下意识的缩了缩手,但大典太光世强硬的捉着他的手腕,所以他最后也只是讪讪的,目光游移,“那个时候……大家心情都不好过……我去治疗的话……大概也只会被当成,逃避责任吧……毕竟……”
鬼丸国纲的眼睫颤动着,神情也跟着有些低落,但他摸着右眼下眼睑的手却始终没有放下来,仍旧在细细的摸索着什么,“毕竟确实……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了……无论是……最后有,且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了……”
“你明知道那不是你的问题……”大典太光世的神情也跟着复杂了起来,他有那些曾经的死者们与鬼丸国纲相关的记忆,自然清楚那根本不是鬼丸国纲的问题,分明只是遇到了预料外的情况,才会招致那样的恶果罢了。
“……但大家确实,都没有活下来,除了我……一次又一次……如同恶鬼一般的,吞噬了敌人,甚至是战友的生命,最后苟活下来,徘徊在战场上……”
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样,呢喃着回应大典太光世的鬼丸国纲,将指尖嵌进了下眼睑接近眼尾处的某块皮肉里,却奇异的,并未造成皮肉的残损,而是径直的没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