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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第1页）

&esp;&esp;“想必侯爷也正想辙，如何证实二殿下确有勾结吧？”

&esp;&esp;焦侃云洒洒一言，说来全中要害。

&esp;&esp;楼庭玉那些年吹的辅官果然为他筹谋了半生，虞斯微露出几分倾羡，轻声问，“你如此自信，是已有法子，来找我商讨？”

&esp;&esp;“算不上法子，只是想为阿玉一试。”焦侃云眸光黯然，随即又坚定地看向他，“二殿下邀我到他府中作辅官，我原本要拒绝的，如今得知你查到这番首尾，便打算顺势而为，借机潜入他府中，寻找罪证。”

&esp;&esp;细想片刻，虞斯摆出观点，“这很危险。我是这样想的，若是无关紧要的往来密信，必定在看过之后就被楼庭柘销毁了，府中不会有，所以你去了也是白去，但……

&esp;&esp;“若有紧要到不能被销毁、必须留存在府上的密信，一定会放在楼庭柘的近身之侧，且一定是重要到，一旦泄露，他就要杀人灭口的地步。你去了，成了，带着罪证跑出来了，倒还好，若是不成……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esp;&esp;“我知道，这些我都细细考虑过。包括府中也许根本没有罪证，我也考虑到了。”焦侃云直视他，神色间轻描淡写，语气却掷地有声，不容置疑，“我说了，我愿意为阿玉一试。”

&esp;&esp;风月不相关，只是他死后，没有来过她的梦中，想来，只有查到真凶，他才能安息，自由来去。

&esp;&esp;虞斯怔然凝视着她，许久。

&esp;&esp;她声如戛玉敲冰，字句清冽，像是从剔透的骨肉中钻出一般。

&esp;&esp;头顶的幂篱未褪，绡纱迎光，泛出五光十色，散如星子，整个人挺在镂花窗边熠熠生辉。未时已过，日头渐歇，一阵爽风进窗，掀起轻帘，撩动了她的发丝，钩挂在眉下，山眉海目顷刻揉作春水。

&esp;&esp;虞斯十足留意，她的眉毛很特别，眉尾微微向上蜷起，长眉流畅飘逸，就像北域冰崖间，他留在那里的银枪上，一缕被风吹扬的红缨。

&esp;&esp;他微叹低眸，执杯浅抿了一口茶，细思慢量。茶水怪是清甜的，甘意在心胸气海里蠢蠢欲动。

&esp;&esp;若放在以前，焦侃云或许会觉得虞斯是满目欣赏，如满朝文武对她那般。但如今既知道他是将她看作银绯的替身来对待的，他方才的眼神，意义便大不一样了。

&esp;&esp;想必是在她身上瞧见了故人的影子吧。大概银绯也曾这般为他出生入死。

&esp;&esp;想起来一肚子气，她焦侃云举世无双，竟教他拿去重叠了他人身影。可恶的贼子。她端起茶杯也灌了一大口水，好苦涩的茶，她皱眉，“金玉堂没有好茶了吗？来人。”

&esp;&esp;高声唤了堂倌，却无人进门，虞斯道：“我吩咐过，近期办公，无须有人侍候门外。也是怕被窃听机密。”

&esp;&esp;正好将话题拉回来，焦侃云问他，“那我的窃密行动如何？”

&esp;&esp;虞斯摩挲着杯盏上的青花：“你既然对我开口了，想必是有条退路要我配合。需要我做什么？”

&esp;&esp;焦侃云徐徐将计划展开，细说：“辅佐初期，事务繁忙，留宿新主家中常有。此去为期半月，半月后，不论能不能找到罪证，我都会托辞离开。期间，我需要人接应，最好日夜不同，早晚轮班，以防因疲惫而出现的差池。”

&esp;&esp;虞斯应允，“好。我会配四名得力之人给你，日夜各两名，若有意外，一名通知忠勇营，一名闯门救急。”

&esp;&esp;焦侃云接着说，“我主动展开搜查行动的，一日中有两段时间。

&esp;&esp;“据我所知，楼庭柘朝罢后都会游街闲逛一番，或是与朝中党友相聚寻欢，总之一时半刻不会回来，破碎的忠勇侯。

&esp;&esp;画彩苦思冥想一阵，笑说，“姑娘，我记得幼时你与二殿下常去天水镇玩，夏夜的蝴蝶谷边有一条鹿溪，就是这几日，天水镇要祭鹿踩水，许多男女都私约好，赶到那里踏水玩呢。不如就去那里吧！”

&esp;&esp;天水镇啊，焦侃云回忆，也不能说是常和他去，在他没有谋害阿玉之前，确实由他的母妃带着，同阿玉一起去过那么几回，三人齐整地在谷中埋了东西。

&esp;&esp;“那便不要写信了，徒惹怀疑。你直接去他府上，说我过几日要去蝴蝶谷，挖当年和阿玉一起留下的东西，但是不记得埋下的地方了，他若还念在与阿玉的手足之情，就将具体地点告诉我。”

&esp;&esp;画彩认真记下，顷刻理解了这番托辞的高明之处，当即去办了。

&esp;&esp;她不去信，画彩回来时，却带了楼庭柘郑重的回信。

&esp;&esp;信封上写着“侃云大小姐亲启”，这么多年他一贯是唤她大小姐的，仿佛全世界她最为矜贵与麻烦。墨水用的是掺了青蓝两种金粉的朱红，信纸用的是澄心堂的，底面拓的是流云。

&esp;&esp;字很丑。也是故意用这么丑的字。只因幼时楼庭柘的字极似狗爬，她说他的字丑，“字如其人，字若是不练好看，以后人也好看不了”，一向对美很有追求的少年苦练多年，终于写得一手好字。

&esp;&esp;但回回写给她看的，还是那手烂的。仿佛是一脚踩在她坐的椅凳上，拿折扇敲在掌心里，头顶着她的头，贴脸在和她说：字好不好看，我说了算。

&esp;&esp;字里行间扯东说西，一会聊起幼时盛夏的蝴蝶谷，彩蝶翩然总落在她的手上，似乎偏爱她；一会谈到天水镇里人人身着钗环琳琅的银装，走起步来叮铃作响，他也好想穿一次；一会又突然转到清澈的鹿溪，说那么多人踩水，不晓得会不会染足疾。

&esp;&esp;最后闲聊完两页，堪堪写不下了，才在末尾挤了一行小字。

&esp;&esp;说左右无事，愿意陪她去一趟。

&esp;&esp;焦侃云翻了个白眼。

&esp;&esp;时辰约在祭鹿节当天，焦侃云已经猜到他会选此日，只因为祭拜鹿神时，天水镇的百姓们都会穿着成亲时才拿出来的华美银装，而楼庭柘是只花蝴蝶，肯定会喜欢那绚烂盛大的一天。

&esp;&esp;因此，如她所料，在那天之前，还可以去一趟金玉堂。入夜，她挑起灯，把话本回的底稿翻出来，想起楼思晏说的话，便又将一些关键信息添了进去。

&esp;&esp;金玉堂丘仿佛听见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满地找不到，抬起头看了他好几眼，问他要不要直接把人拿下，这群人已经到了猖狂的地步了，完全可以都关进大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