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北门那晚,思晏想过死,让线索消失,可没想过,你我会一起去救她,我原以为她跟我们回来,是已经想通了要告诉我一切。”虞斯轻叹道:“我问过她,也说过,就算再次出征,我依旧会活着回来,无须顾虑我。她仍是说,不知道什么隐秘。”
&esp;&esp;这么说,思晏不仅是为了隐瞒线索,保护虞斯,才要回狼漠镇。她还有一个必须回去的理由,也许狼漠镇那边,亦有她不为人知的隐秘急事。
&esp;&esp;神思一晃,焦侃云忽然想到,“我的人在狼漠镇待了许久,为我深入彻查思晏的身世,之前传回过一次消息,这么久了却没有再传信回来。”她微顿,“难道死了?”
&esp;&esp;狼漠镇本就因位居边陲,天高地远,乱如草野,在那里要杀人,很容易。虞斯道:“一会你将画像名字予我,我传心腹替你找一找。”
&esp;&esp;焦侃云谢过他,“既然思晏跟随你来樊京时还是高高兴兴的,那你盘过她从说要回狼漠镇开始的所有时间,都做了些什么吗?”
&esp;&esp;虞斯颔首,“盘过了。她第一次对我说想回去,是我明面上带领大队人马回樊京的那天,那时候我并未对她严加看守,所以她那段时间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我不太清楚,也问过她的贴身侍从,都只是说她大部分时间会在王府闲坐或酣睡,无聊的话就会去金玉堂坐着听书。
&esp;&esp;“我担心她心绪不佳,便借春尾宴去探望,她开始哀求,说想要回家。我不是不能让她回,只是觉得她突然要回,太奇怪,让人担忧狼漠镇那边有什么危险的隐情,便答应等一段时间,我陪她回去,她就哭了,非要立刻回,还打了我。
&esp;&esp;“我找了几个心腹守护并盘问,都没有下文,再后来太子出事,我担心还有刺客流窜于樊京,便又增派了人手保护她。自始至终,她都像极了大家闺秀,待在王府,偶尔出门散心,闲了就去金玉堂听书,也去找过你一次,编了一箩筐的谎。再与我相见时,就让我别管她了,当没认过她这个妹妹。”
&esp;&esp;思晏独自在边域长大,已习惯了疏距于人,有什么事憋闷在心底,自己解决,沉默寡言是她的常态,编织谎言是她自保的手段。让她完全信任一个相识不足一年的兄长,将一切都说与他听,是不可能的。
&esp;&esp;焦侃云微叹,“金老板怎么说?”
&esp;&esp;虞斯与她默契地相会视线,“也问了。金老板说她的确常来此处听书,自己会让堂倌给她开一间雅厢,好生招待。每次来,她的神色都不大好,没见她高兴过。”
&esp;&esp;焦侃云思考一会,徐徐问道:“如果是你,每日郁闷、万般难过的情况下,还非要去一个地方,原因是什么?”
&esp;&esp;虞斯垂眸一忖,抬眸时瞧着她,睫羽闪动,见她看了过来,执杯喝茶,慌乱地避开视线,“有事,亦或是…喜欢。”尾字轻哑不可尽闻。
&esp;&esp;焦侃云点头,“彼时思晏来樊京不过几月,真就爱上了金玉堂的乐子?我初遇她时,并不觉得她对此处有多少兴致,这里对她的吸引,甚至还不如一颗石榴。
&esp;&esp;“倒是金玉堂口舌混杂,廊楼鳞次,一入雅厢便可屏蔽一切,很适合与人联络。她若是没有与人联络过,是不可能突然就知道狼漠镇有急事,要她回去的。”
&esp;&esp;虞斯微微勾唇,笑得意动深切,一瞬后恢复自然,双手抱臂偏头道:“我知她常来金玉堂时着人纠察过一次,并无异常。除非,此事是有金老板从中促成。那是你的人,你来吧。”
&esp;&esp;“我会想办法。”焦侃云心神难安,这两年,她和金老板通力合作,虽各有所图,但大部分时候都是没有秘密的,只因她须得掌握金玉堂各方宾客的动向,以便随时脱身,金老板几乎把一切暗动都告诉了她。
&esp;&esp;若是连金老板也有隐秘瞒着她…她心头隐约生出几分不安,好挑战,阿玉给她留了一盘,几乎没有气口的残局。
&esp;&esp;“关于思晏,我实在无法让她开口。”虞斯松开环臂,“但是我们……”他有意拖长尾音,侧目看向焦侃云。
&esp;&esp;“我们反过来想。”焦侃云果然接了话:“阿玉要我救思晏,说明他知道,思晏会出事。也许一早就知道,可能这也是使他缠绵病榻好几日的原因。”
&esp;&esp;虞斯一哂,抬手邀她,“要共作一画吗?”
&esp;&esp;焦侃云颔首,“拿纸笔来。”
&esp;&esp;素纸满桌铺开,焦侃云先下笔,朱墨落下,“二月中旬,你秘携漠归女入樊京,于偏僻小院安置。不日,阿玉于雪院初遇漠归女,一见钟情。”
&esp;&esp;虞斯落笔,画下新的人物,“三月初,漠归女至寿王府,成为庶女楼思晏。同期,太子托你找寻漠归女下落。中旬,我带队回京,因知思晏常至金玉堂,而择此处落榻。”
&esp;&esp;焦侃云再添笔,“同日,我去太子府见阿玉。他不知‘思晏’,却知神秘女名姓,恐怕知道的,是‘漠归女’之名。即是说,二月中旬至三月初这段时间,阿玉已知偏僻小院的漠归女,因身份悬殊,不敢对外声张,唯恐困扰。后对于她忽然失踪,无所适从,遂又向我提及找寻她的下落。”
&esp;&esp;虞斯拉了一根线到她画的地方,“同日,太子命你筹备他赴春尾宴之事,之后不再出现,二皇子到访,两人相谈后,太子缠绵病榻。”
&esp;&esp;“不,漏了一件事。同日,我送了春尾宴的名单画册至太子府交予阿玉过目,阿玉观名册后,必然得知漠归女即楼思晏。”焦侃云怔忪,“堂亲血脉,不可结亲,身心备受打击,之后二皇子到访,阿玉缠绵病榻。”
&esp;&esp;虞斯画出楼庭柘的简易小像,“关键就是,二皇子说了什么。但撇开二皇子,此时太子必然倾尽心力找人查探思晏的身份,惊扰圣上,圣上得知后,必然问话寿王,寿王将思晏的身世和盘托出。”又将寿王府牵至皇宫。
&esp;&esp;焦侃云再牵连太子府与皇宫,“阿玉得知圣上已知晓此事,不敢妄动,缠绵病榻。春尾宴后,阿玉邀我上门,说有要事相告,十分伤心,让我为他寻些开心。他会告诉我什么呢?”
&esp;&esp;虞斯提笔联结了思晏的小像:“思晏即神秘女子。”
&esp;&esp;“此事还不够紧急,不够重要。”焦侃云摇头,在画卷上多添了一道叉:“以阿玉的性格来说,他若想告诉我,知道的第一时间就会告诉,没有告诉,就是不想告诉。他闭谢许久后突然找我,一定是有要用到我的地方。”
&esp;&esp;虞斯猜测:“此时他已经知道,思晏或许有危险了。”
&esp;&esp;“对。”焦侃云汗毛倒竖,“此时还不是来自绝杀道的危险,而是来自于圣上。圣上要利用思晏,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