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郁慈忍着将要滚落的泪珠,轻轻摇了摇头。
&esp;&esp;直至坐进车厢里,少年都并再未开口。沈清越也不在乎,扶着车门,深色的瞳仁里映出一点光影,哄道:
&esp;&esp;“佛珠马上就让人给你送去。”
&esp;&esp;郁慈抿着唇,昳丽的眉眼有几分恹恹的,没有看人,只“嗯”了一声。
&esp;&esp;车辆扬长而去。身后,男人细细摩挲了下掌心,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片细腻的柔软。
&esp;&esp;“贺月寻的尸骨找到了吗?”沈清越侧头问,高挺的眉峰处投下淡淡的阴影,神色阴郁。
&esp;&esp;“……没有,但属下正在尽力盘查……”被问话的手下后背沁出冷汗,低着头答话。
&esp;&esp;“呵——”
&esp;&esp;沈清越转过身,微眯了下眼,五官凌厉,轮廓深重,显出十足的凶戾,目光像淬了寒冰。
&esp;&esp;“再找不到,我就送你去见贺月寻,知道了吗?”
&esp;&esp;总理之子,让一个人消失再容易不过。
&esp;&esp;手下深深打了一个寒噤,死死埋着头应声:“是。”
&esp;&esp;虽然给珍珠带盒脂粉是个借口,但路过铺子时,郁慈还是停车想买一盒雪花膏回去。
&esp;&esp;再走出门时,雪花膏没买成,手上反倒多了一盒口脂。
&esp;&esp;盒面上刻着精致的雕花,少年手指无意触碰到金属质地的盒沿,一丝微凉唤回了他的神志。
&esp;&esp;郁慈蹩着细眉,小脸微皱。
&esp;&esp;不是买雪花膏吗?自己怎么买了一盒口脂啊?
&esp;&esp;可那店员说这个涂上去很漂亮,女孩子都很喜欢,珍珠会喜欢的吧……?
&esp;&esp;昨天是贺月寻的头七,整个贺府忌喜忌娱,一片沉寂。梁上的白绸还没换下来,风一吹动,显得鬼影重重。
&esp;&esp;云层厚重,天色阴沉,郁慈心慌得很,只想加快脚步穿过园子。一地的缤纷落花,被少年匆匆碾入尘土。
&esp;&esp;“夫人。”
&esp;&esp;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像刮过粗粝的砂纸。
&esp;&esp;郁慈心口一跳,白着脸回头。
&esp;&esp;陈管家立在廊下,面容干瘪沟壑纵横,身形消瘦,被风一吹黑袍下显得空荡荡,眸子像一口枯井,道:
&esp;&esp;“大少爷头七刚过,夫人不应该乱跑。”
&esp;&esp;嗓音无波无澜,透着股沉沉的暮气。
&esp;&esp;郁慈脸更白了,纤薄的身子站在风中显得伶仃无依,衣袖下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盒沿,勉强撑着一丝镇定道:
&esp;&esp;“我……我是去买了一点东西,没有乱跑……”
&esp;&esp;“夫人何必撒谎,府中什么都不缺。”陈管家掀开眼皮,目光落在少年身上,语气冰冷,“又有什么值得夫人亲自去买。”
&esp;&esp;如一泼冷水当头淋下,从身一直冷到骨子里,郁慈被钉在原地。
&esp;&esp;鸦羽般的眼睫颤动,风勾起他的乌发,一张脸衬得愈发小了,下巴尖细,嘴唇略微翕合,最后只是沉默地闭上。
&esp;&esp;陈管家没有说错,他就是撒谎了。
&esp;&esp;在贺月寻死后
&esp;&esp;贺月寻生前虽然体弱,但智多近妖,自他掌权来,不仅挽回了贺家的颓势,甚至逐渐壮大,垄断了南方大半的生意。
&esp;&esp;这样风流蕴藉的一个人,明明前不久还答应了少年要带他去戏楼听戏,却在一个春雨淅淅的午后再没有睁开过眼。
&esp;&esp;初闻他死讯的那一刻,郁慈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就是不可置信,直至亲眼见到棺椁中躺着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