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脏乱破败的巷道,透过车窗的一瞥,让他瞧见了路口的少年。
&esp;&esp;浆洗得发白的麻衣,抱着一袋粗米,少年低着头,腮上抿出一个小窝,露在外面的皮肉莹白,乌发柔顺。
&esp;&esp;少年与这里格格不入,是长在贫瘠之地的一支白山茶。
&esp;&esp;车厢内贺衡收回目光,当晚湿红糜烂的梦,让他决定摘下这朵白山茶。
&esp;&esp;少年的身世实在凄惨,一贫如洗的家境,嗜赌成性的爹,而那个不堪忍受离家而去的女人可能是少年感受到的最后温暖。
&esp;&esp;贺衡从容想,这样的环境的确不适合少年。
&esp;&esp;该怎么摘下一支白山茶呢?
&esp;&esp;很简单,只要让赌场放宽郁兴的赊账额度,男人欠下的钱越来越多,直到数字翻到偿还不起,再加上一点恐吓,他就能得到那支白山茶。
&esp;&esp;——如果不是贺月寻横插一脚,将他困在外面。等他赶回来时,府上便多了一位“贺夫人”。
&esp;&esp;“是贺月寻从我这儿偷走的你。”贺衡一字一句。
&esp;&esp;他的白山茶成了他的嫂嫂,每当他靠近一步,少年那双雾蒙蒙的眼都会露出不安,他只能停下。
&esp;&esp;贺月寻会拍拍少年的手,温声道:“不要吓到你的嫂嫂。”
&esp;&esp;一尺之远,成了天堑。
&esp;&esp;贺月寻掌握着贺家,在柳城的势力牢不可破,故而他选择远上北方,在枪林弹雨中拼杀出自己的军队。
&esp;&esp;每一颗子弹打入身体的瞬间,每一个舔舐伤口的夜晚,贺衡都会想起他的白山茶。
&esp;&esp;郁慈垂下的指尖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着,他往后扶住太师椅,避开目光逃避说:
&esp;&esp;“我要走了。”
&esp;&esp;“不急。”贺衡军靴在地上踏出轻响,“你不想知道贺月寻是怎么死的吗?”
&esp;&esp;
&esp;&esp;贺月寻怎么……死的?
&esp;&esp;这几个字砸下来,郁慈眼前甚至有一瞬间的眩晕,浑身的力气顷刻间抽空,哪怕扶住椅圈依旧站不住,几乎软摊着坐下。
&esp;&esp;少年脸色苍白似雪,颈子上黛青色的经络清晰可见,脆弱得仿佛一尊瓷器,轻轻一碰就会碎去。
&esp;&esp;贺月寻不是病死的吗?
&esp;&esp;“贺月寻的死,是他沉疴无医,跟阿慈没有任何关系。”
&esp;&esp;每当愧疚和不安蚕食他的心脏,沈清越曾经的话都会在耳边响起。
&esp;&esp;他借此安慰自己,不是他的错,他没有错。他只是想争得一点点自由,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男人。
&esp;&esp;如果贺月寻不是病死的,那么……会是因为当初下在安神汤里的药吗?
&esp;&esp;只是一想到这个可能,心脏就紧紧缩在一起,连呼吸都带着疼。郁慈颤着眼睫,轻轻拉住面前人□□的苍蓝衣角。
&esp;&esp;“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