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火势愈大,匆匆上去的几拨人都被逼退,“哐啷”一声,支撑不住的瓦片砸下来摔得粉碎,似是惊到了宜嫔,她抻着身子抱着萧承璟四处探看,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的危险行径又引得底下的人连连惊呼。
倏然间,一名青衣内侍利落鹞子翻身,飞身上了二楼屋檐,正是今日随侍皇帝身边的崔阑。好不容易找到着力点落脚,想要拉住宜嫔,可她早已神志不清,以为眼前的人又要抢自己孩子,推搡闪躲间萧承璟不慎被宜嫔脱手摔了下去,已有胆小的宫人吓得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见状崔阑纵身一跃,接住了五皇子抱在怀里,伴着被火烧得坍塌坠落的残骸,稳稳落地。
身后响起重物坠地的声音,宜嫔李氏,像折断翅膀的鸟儿,砸在地上,盛开出一朵朵妖冶绚烂的花。
东方现出鱼肚白,众人才惊觉天亮了。一场大火,从寅时到卯时,烧了快两个时辰,整个芳菲殿只余少许残垣断壁。
文华殿,泓衍帝大发雷霆,虽事后已查明火是疯了的宜嫔李氏自己放的,但还是处罚了一干人等。都尉范曾因护卫内宫不力,降职一等,总管内廷的汪昱也遭御斥,罚奉半年,伺候四五两位皇子的奶嬷嬷、宫女内侍一干人等因看护不力全部打入掖庭。
原本想揭过不提的薛贵妃也因此事牵连,落了个宫宴办理不力,有失皇家颜面的名头,被罚禁足一月,抄后宫女则女训思过。
泓衍帝又下旨四五两位皇子由皇后谢书意代为教养,不容有失。
安排好一应事宜,泓衍帝道,“其他人等退下,崔阑,你留下。”
等文华殿只剩下二人,泓衍帝坐在御座书案之上,看着下首跪着的崔阑,神色不明。
“崔阑,为何隐瞒你会武的事情?”
“奴婢从未刻意隐瞒,只是陛下未问,奴婢说了,难免有卖弄之嫌,奴婢进宫的第一天,司训所的公公就教导奴婢,内宫行走,第一要紧的就是少听少看,谨言慎行;忠于职守,听差办事。”崔阑一板一眼回答。
泓衍帝看着他被火燎过的眉毛头发,还穿着那身未来得及更换的破了口子的衣服,以及身上的几处烧伤擦伤,眯了眯眼,“你当真毫无私心?”
崔阑闻言再次叩首,“若说私心,奴婢确实有,想必陛下已经知道了奴婢的身份来历,父亲不认,嫡母不容,亲娘枉死,十数年间一直被关在京郊的庄子上,偶然间溜出去护国寺偷供果吃遇上了武僧师傅,便偷偷跟着习武,一学就是六年之久。奴婢以为,想要的东西,只有靠自己争取,才最可靠。如果陛下愿意,奴婢愿意成为陛下手中的刀,但凡陛下所指,无往不利。”
看着他一张冷白面孔,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些话,原本十分出色的容貌都被满脸阴鸷所掩盖,泓衍帝内心颇为满意,崔阑此人若能用好,确实是一把趁手的刀,没根的东西,够狠。
“哈哈哈哈,好,你小子确实是个敢想敢做的。”泓衍帝龙颜大悦,“念你此次救五皇子有功,朕就封你为司礼监秉笔,特赐麒麟服。”
“臣谢主隆恩。”崔阑依礼谢恩。
见他并未喜形于色,泓衍帝更加满意,“下去吧,养好身子,再来御前伺候。”
崔阑领命退下,到了平日休息的直房,早已有低阶的杂役太监收拾了单独带院的屋子出来,平日御前伺候的一干人等都围上来道喜,说些恭维的话。崔阑一一受了,学着平日看到的高位太监,捏着嗓子道,“往后御前行走,还请诸位多多指教了。”众人纷纷口称不敢。
虽说风水轮流转,但这宫里,比风水转得快的,永远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