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少年孤零零地锁在高塔中,每天每夜仰着脖子看天。太羲神女御剑落下,见他如小兽一般又警惕又好奇的目光,十分喜欢,拎着他的后颈将他从墙缝里提起来。
&esp;&esp;好漂亮的孩子,太羲说,姐姐送你一朵花吧。
&esp;&esp;神女诞生之地的雪雾圣莲,充盈着避火驱热的灵力,她此来姜国,正是要将种子送给姒追,守护这个位于后土地隙最薄弱处的国度。
&esp;&esp;“师姐。”
&esp;&esp;姒庑满目伤怀地望着她:“我当然不配,可是别人……愚蠢的凡人,贪婪的魔族,庸碌的仙门,他们更不配,师姐为何要为他们而死,连我也不要了。”
&esp;&esp;流筝不由自主地说道:“因为我爱他们,正如我爱你一般。”
&esp;&esp;这不是她想说的话,也不是她的语气,然后从她嘴里说出来,又仿佛是件很自然的事情。
&esp;&esp;姒庑苦笑着垂下了眼睛:“是啊,师姐是神女,神女就要爱众生。师姐,你可以不做神女么,也不要做姜国国师,只做我的师姐。”
&esp;&esp;流筝不可自控地说道:“纵我不是神女,只是天上一朵流云,地上一只蝼蚁,也不会动摇此心。阿庑,这是我想教你明白的威胁
&esp;&esp;整个梦境因为造梦者的暴怒开始塌陷,远天出现一片虚空,像衣服上的洞,越扯越大。
&esp;&esp;雁濯尘在俯鹫宫里抱头鼠窜,因他在此梦境中只是个凡人,无法御剑,只能狼狈地躲避着屋顶坠落的砖石。
&esp;&esp;未提防脚下一个趔趄,他摔向熊熊燃烧的业火,身后有人拽住他,将他提在空中。
&esp;&esp;“哥哥小心!”
&esp;&esp;“这是怎么回事?”雁濯尘抓着流筝的胳膊,“姒庑为何会突然暴怒?”
&esp;&esp;流筝说:“因为他的梦编不下去了,即使在他的梦里,太羲神女也不愿遂他的心愿。”
&esp;&esp;头顶无尽的虚空令人感到窒息,流筝的剑柄处有红光闪过,季应玄说:“先出去。”
&esp;&esp;他们必须在梦境消逝于虚无前找到出口,否则恐怕将与梦境一同消灭。
&esp;&esp;流筝怀里紧紧护着一支雪雾圣莲,这是他们三人进入梦境的契机,也是他们离开的锁钥。
&esp;&esp;流筝说:“我来护着圣莲劈开梦境,哥哥带着莲主先出去。”
&esp;&esp;雁濯尘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哪有妹妹挡在哥哥前面的道理,你先走!”
&esp;&esp;“姒追只是一介凡人,哥哥你拿什么挡?”
&esp;&esp;雁濯尘说:“如果不能一起走,那就一起留下。”
&esp;&esp;正僵持时,季应玄的声音从剑柄红宝石中传出来,他说:“我来护着圣莲,流筝,你与少宫主先走。”
&esp;&esp;流筝:“不行——”
&esp;&esp;“如果我与少宫主先走,一旦离开此处,我会马上杀了他。”
&esp;&esp;流筝闻言,嘴边的话硬生生梗住。
&esp;&esp;季应玄循循善诱:“你难道不好奇,我与少宫主之间有何仇怨吗?你活着出去,他自会告诉你。”
&esp;&esp;红宝石上流光闪过,与雁濯尘的目光相对。
&esp;&esp;他的表情一言难尽,既惊讶于季应玄的好心,又恼恨他这背后揭底的行为。
&esp;&esp;季应玄心中冷嗤,如今流筝满心怀疑,可不像小时候那样好糊弄了,他得多费些心思,才能将此事圆过去。
&esp;&esp;流筝定定盯着剑柄上的红宝石:“你既要杀他,为何愿意护我们离开?”
&esp;&esp;季应玄说:“为你可以,为他不行。”
&esp;&esp;冲天的业火与虚空相连,他们脚下已几无落脚之地。
&esp;&esp;流筝不再耽搁,挥剑向四下纵劈,将业火的火势短暂地压下去,托出护在怀里的雪雾圣莲,飘向头顶的虚空。
&esp;&esp;莲花花瓣像锋利的匕首,在虚空中割出缝隙,缝隙之外,就是逃离梦境的地方。
&esp;&esp;然而圣莲的寒冰灵气激怒了脚下的业火,金赭色的火苗冲天掠起,想要撕扯那支破开虚空的圣莲,缭绕在圣莲周身的寒气隐约有融化的趋势。